岳代琴在湖心亭大闹的事,次日润娘借着服侍岳代兰梳洗的工夫,一五一十的回明白了。
岳代兰问得一句,老夫人不在跟前,旁的也就不多上心了。只吩咐润娘道:“明日里叫了管事来,好生教训一顿也就是了。”
润娘闻言一愣,她本以为岳代兰听了,多少会叫妹子过教训两句。不曾想,反倒找旁人的不自在!迟疑了翻,因见屋里老姆、养娘进进出出的,便劝道:“少夫人,只怕这不大好……”
“你就是太好性了!”岳代兰眸光一转,打断道,“琴儿是甚么身份?纵她有些不是,自有我这个做阿姐的说她,几时轮到下边的狗才议论嘀咕了!”
润娘本就非真心相劝,岳代兰又恁地说,她便微蹙了眉应下。服侍着岳代兰吃过早饭,出去头一件事,就是到园中将管事,并昨晚上恁几个老姆、养娘叫了来,着实训了一顿!
临了又深叹道:“不是我说你们。也实在是粗心太过了!当她和咱们府里的小娘子一样?纵是规矩有些差迟,也碍着身份、体面不与你们计较么。她在家里何等的娇养尊贵,哪里容得你们当面议论。这回且罢,往后啊可端起十二分的小心,不然吃亏的总是你们。”
老姆都道:“她是少夫人的妹子,咱们如何敢小看了她去。昨晚上原是她吃了周小娘子的排头,才拿着咱们撒性子。”
“罢了。润娘叹息着起身,“这些话不用说。若是周小娘子生恼摔东西,你们也敢当面就说嘴诽议?”
老姆们这才没了话说,可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侯府人家即便是家奴,心里也都存着几分清贵。周又宜固然生性娇纵,行动爱恼不假,可到底是世家出身,赫赫名门。
况且,除了近身侍婢,她鲜少与底下的老姆、养娘对口对舌。就是偶尔有一两句话,也只是神情娇傲,何尝开口骂动手打了。
故尔,恁几个老姆当着润娘的面皆一副受教模样。然一背过身,就四处与熟识相好报怨。
没几日,就传得连老夫人院里的卉珍都听见风言风语。只是她品性稳妥,轻易的不说闲话,只约束了院里的老姆,也就丢开不提了。
又过得几日,大夫人回府。
周老夫人不少得备席接风,因着天气暑热,酒席便置在园中。因只是府中女眷一乐,故尔也不正经坐桌,只摆了几张小几,各人取便。
傍晚时分,端木芬随着姑母入园中而来,一路上人来人往的,好热闹。及至到了大花厅门口,里边传出一阵笑语,门边的小养娘打起了竹帘,禀道:“二夫人,端木小娘子来了。”
一言未了,姑侄二人已进了门。向老夫人见礼,端木芬自与赵令如一处坐了。端木晚则拉了傅翕芳的手叹道,“大嫂子可算是回来,再不回来,我可要上王府哭去了。”
傅翕芳回道,“这些日子劳烦弟妹了。”说着,捧过养娘端上的茶盅,奉至端木晚手边,“我给弟妹赔不是了。”
端木晚接过茶,道:“这可不敢。只是别的还罢了,偏老大媳妇忽地就病了,真真是把我慌的手忙脚乱。”
岳代兰捧着执壶正给老夫人斟酒,听得这话手稍稍一抖,她断没料到,端木晚一露面便是告状。
媳妇如何刁难二房,之前在屋里她已听人回过,就连红菱的事她也都知道了大概。心下恼恨,然当着诸人她也只有护短,替岳代兰周全道:“她本就生的弱又怀着身子,天气也热,不自在也是难免的。”
端木晚心底微微一笑——果然,她了然于胸!
“说起来到底是我不经事,一听得她病了就慌了神,好在没有大碍。”端木晚说着,又往岳代琴一瞅,“也亏得岳小娘子在,替我守着老大媳妇,我倒省了不少的心。”
傅翕芳回府时见岳代琴还在,心头就止不住地冷笑。这会听端木晚提起,忍不住自眸底滑过一丝阴沉。然转瞬间,便换上了笑颜,“怎么不见二郎呢?我记得今朝他只是白日当值啊。”
听她忽问起陆苰,端木晚微打了一个机灵,笑回道:“他晚上还有应酬,换了衣服就出门了。改日再去给大嫂子问好。”
坐在上首的老夫人原与孙儿、孙女说话,听得说二孙子又出门,不禁微蹙了眉,向端木晚道:“你也该说说他才是,成日不着家,算怎么一回事呢?况且我风言风语的听着,他还留宿娼家。前些时候还在外头和争风打架,都闹到府上来了。他不顾脸面,咱们家还要体面呢。”
老夫人言辞稍厉,两个儿媳妇就立了起身。待得她教训完了,傅翕芳才笑道:“这也怨不得二郎,依我啊,趁早给他说个媳妇也就好了。”
老夫人哼道:“他这样闹,咱们哪里还有脸给好他议亲。”
“我在王府恁些日子,王妃每每说起来,也是替他操心。再三向我说,咱们看中了哪家,只管告诉给她。她去保媒。就是她的情面不够,求求皇后娘娘总是行的。”
端木晚心下一叹,这个傅翕芳真真是一口气都不叫人喘,回府才能多少时候,就谋起了老二的婚事。这回更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