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代兰听是史老姆的声音,忙应道:“吃过了,姆姆请进来坐。”一言未了,玉京已赶着打起了帘子,请进了史老姆。
“给少夫人、小娘子见礼了。”
岳代琴知道她是大夫人身边一等一得用的人,故尔起身回了半礼,“姆姆好。”
岳代兰也笑着让坐,又叫玉京倒茶,“这大晌午的,姆姆有甚么要紧事,巴巴地走来。”
史老姆接了茶,在绣墩上坐,道:“说起来真真是大喜事呢,适才王府来送信,说王妃娘娘又有身孕了。大夫人又是欢喜又是忙乱,叫老奴过来请少夫人过去帮帮忙呢。”
岳代兰脸上作喜,赶着念了十数声的佛,“哎哟,真可是天大的喜事!”
史老姆笑道:“谁说不是呢,大夫人乐呵的都不知怎么样了。又是着人给老夫人报喜,又是叫请送子娘娘,哎哟,少夫人去看知道,可是乱成一团了。”
岳代兰吩咐道:“赶紧叫人备乘肩舆。”
润娘回道:“婢子已经叫人备去了,且等一会就来了。”说着又向玉京道:“你先跟少夫人过去,我手上还有些事,交办好了,就去换你。”
岳代兰亦点头道:“是呢,你先吃饭去。夫人恁边定是事多的,只怕后半晌有得忙,你在跟前倒是方便些。”
润娘应声去了,史老姆一盅茶才吃了,外边便禀道,“肩舆备下了。”
岳代兰撑着案沿缓缓起身,史老姆忙上来和玉京一起搀扶住她,岳代琴跟在后边,送她上了肩舆,岳代兰吩咐道:“你只在屋歇晌午就是了,没事别乱瞎晃。”
自家堂妹的性子,岳代兰深知的,惟恐她趁着自己不在,跑去闹红菱。现如今红菱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了,倘或出点子事,不仅乱了计划,且又是一桩麻烦事。
岳代琴听出了她的意思,笑道:“阿姐放心,我只在屋里睡大头觉,就是闲了,也只往园子里逛去。”
听她恁么说,岳代兰放了心,示意老姆起轿。
肩舆停在傅翕芳外院的穿堂前,史老姆扶了岳代兰下来。玉京在旁边打着小牛皮伞给她遮阳。一行人过了穿堂,沿着抄手游廊行至正房门前。
守在门边的小养娘正要通传,宝音已从里边揭了竹帘出来,笑迎,“少夫人可算来了,夫人头都要忙晕了。”
岳代兰笑道:“母亲哪里是忙晕了,只怕是乐晕了。”
诸人且说且笑地进了屋子,一拐进落地大花罩,就见堆了一地的箱子,几乎无处下脚了,窗下的大榻上,更是堆满了各式各样小孩儿用的东西。
傅翕芳坐在榻边挑绸缎,听见大媳妇进来,招手唤道:“你快来替我瞧瞧,哪一块的颜色好。”
岳代兰近前一瞧,噗嗤笑了出来,“这是缂丝的料子,小孩子家的,哪里用的上!”
傅翕芳定睛一瞧,哎哟了声,“我可真是糊涂了!”
“也难怪的,恁么大的喜事,怎不叫人乐糊涂了。”岳代兰挑了匹宜男锦送到傅翕芳眼下,“娘亲看这个可还使得?”
傅翕芳眸子一亮,“到底是你们后生人眼睛好使,这个头一件名字好,再一个这花样正好给小世子做成围肚穿。”
岳代兰原只是讨好,听得后头一句,顺着话道:“娘亲说的是,倒是托芬大妹妹做两件围肚,左右又不是多少难的事情。”
傅翕芳只顾着乐呵,也不去计较媳妇的小心思,只道:“依你的意思办吧。”
岳代兰敛眸一笑,嘴角漾起了几缕得意。
陆英在红菱屋里用过了晌午饭,不免有些昏昏沉沉,待要回书房里歇着。想了想,自己在红菱屋里吃了饭,若不往正房坐坐,只怕又给她添是非。当下脚底一拐,便往正房行来。
润娘漱过了口,小养娘们收拾碗筷出去,润娘回屋换了身衣裳,刚到门口,见陆英晃了进来,怔着一笑,旋即上前打起了帘子。
陆英进屋四下一瞧,问道:“夫人呢?”
润娘笑着将王妃的喜讯告诉给他,又奉茶道:“后半晌,少夫人可是有的忙了。”
听说岳代兰不在屋里,陆英心底一宽,“你只忙你的去,我进去随便躺一躺就是了。”
春未夏初的晌午,最惹人犯困。
岳代兰不在屋里,老姆、养娘都找地方躲懒打盹了,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因而润娘笑道:“官人这话怎么说的,婢子不在跟前也就罢了,既碰上了,哪有丢了官人自去的道理。况且,又没甚么事。”说话间,她已进了里间,从藏青檀嵌螺钿理石的大柜里,拿出领双水纹的席子,铺在窗下的凉榻上,又抱了大迎枕并一床丝被,铺设在凉榻上。
陆英张嘴打了个哈欠,润娘上前替他宽了外袍,又放下窗纱,掩了纱帘,从盛香的绿釉菊瓣盒里,取了小块鼠尾香丢在小香炉里。最后瞅了瞅已朦胧睡去陆英,从袖子里摸出个小小的绣莲塘栖鸭图的香囊。
早起时浆洗房的老姆送了衣裳来,这个香囊从包袱里掉了出来,她收了起来是想瞅空还给玉京,可是时现下……她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