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芬将木匣子送到周又宜手上,因时候不早,只略坐了坐,劝了周又宜两句,便回西院去了。
周又宜送了她回来,取了木匣子打开,里边铺着厚厚的细绒布,上边躺着个胖阿福。
阿芜瞅了眼,笑道:“这不是旧年小娘子打坏的恁个么?怎又重新做了送来?二郎偏爱做这些叫人猜不透的事,巴巴地托端木小娘子送了这个来,到底是个甚么意呢!”
周又宜手捧着阿福,思忖揣度他的用意,听了阿芜的话,顿悟过他的深意,一时间神魂驰荡,扭头向阿芜斥道:“你知道甚么,还不去叫人摆饭。”
阿芜见她羞恼,知道恁阿福定是有甚么自己不懂的玄机,嘟嘴嘀咕了两声,自去叫老姆传饭。
周又宜独自一个坐在窗前,心潮翻涌慨叹不止,我到底眼光不错,没有枉付一片痴心。只是,年前父亲回京,大伯父也就罢了,为甚么连姑祖母也不提亲事……
心念及此,周又宜心头不由添了几分沉重。
却说端木芬主仆俩个,一面商议着赁屋的事情,脚下已出了主院的西首穿堂。忽见齐氏送了岳家姊妹打从西院东角门出来。端木芬懒待和她们照面,急往穿堂的黑漆大门后一躲,让了她二人过去。
直待她二人出了穿堂,端木芬方才走了出来,向她两个去的方向一瞅,急步赶上乐于时媳妇,叫道,“乐嫂子。”
齐氏听见声音站住了脚,回头看去,见是端木芬主仆二人,不由笑道:“一早上不见小娘子,这会又打哪里来呢?”
端木芬却问,“她俩个怎想起到咱们这边走动了?”
齐氏撇了撇嘴,“还能是为甚么,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瞧瞧自己甚么身份,就敢恁地痴心枉想。”
青禾听得一头雾水,不解地问道:“嫂子说甚么呢?”
端木芬却猜到了大概,斥着青禾:“瞎问甚么!”又问齐氏:“姑妈在屋里么?”
“怎么不在!”齐氏悻悻道:“陪了大半晌的客呢。”
说话间,三人进了正院,恰好留香捧了个剔彩捧盒从正屋出来,见了端木芬登时笑了,“可真是老天怜惜,夫人才叫我把这个给小娘子送去,不想小娘子就来了。”她一面说,一面就有小养娘打起了帘子。
端木晚听见侄女儿来了,忙吩咐老姆摆饭,又从里间迎了出来,温言嗔道:“你这孩子大半日的不见人影,跑哪里去了?”
“昨晚上失了困,故了尔起来迟了,后来又被又宜喊了过去……”端木芬低垂着头,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端木晚见她脸色略青,又听说她昨晚上没睡好,知道她定是为了卫子都的事情,叹了声,只道:“吃过了饭,你回屋补补睡。左右又没甚么事。”
端木芬笑着应了,又向乐于时媳妇道:“乐嫂子,劳烦你等会差个出门的姆姆,往待贤馆走一趟,和卫郎说一声我已经找着屋子了,让他不用满处打听了。”
“你找着宅子了?”端木晚奇道。
“是啊。”端木芬笑着将赵令如的话,告诉给姑母,又道:“三进院落的宅子,若不是赵姐姐,咱们怎么也是赁不起的。”
端木晚想了想,问道:“她有没有和你说租子钱多少?”
端木芬摇头道:“虽没明说,听她的意思,看着给就行了。”
端木晚思忖了会,吩咐齐氏道:“等会你亲自去一趟,不必说是赵家的屋子,只说咱们托人情赁着了。恁三百贯钱抵半年的租子,虽不算多,可也过的去了。你让他把钱给守屋子的人就是了。”
“姑妈……”端木芬微皱着脸,拽着姑母的袖子撒娇。
在她看来完全不用恁地着急给租钱,况且卫子都也说了,恁三百贯均一些出来。添置些家什物件,再给母亲、妹子做两身新衣裳,毕竟婚礼上不能太寒酸了。
这会全拿了去付租子钱,卫郎只怕又不高兴了!
端木晚只看侄女的神情,便猜着了她的意思,往她脑门上戳了一指甲,叹声道:“你呀!一碰上卫子都,平日里的聪明劲就全跑不见了。你只想啊,若叫他知道恁是赵家的宅子,全仗着你的情面才赁了下来。就算他心里没有疙瘩,老安人呢?倒不如说是我赁来的,由着他们交租子钱,也住得心安理得。就是恁三百贯钱,只当我这个做姑母的一点心意,明着就给卫子都。令如恁边,自也不会真要你的租子,定是转手还你。介时,手头也宽裕,心里自在,何乐不为呢!”
端木芬如何听不出来,姑母是一心替自己打算。可是……一家子人,她实在不想这般算计。两家都只是寻常人家,统共也就恁点物事。卫家拿着,自己拿着,又有甚么区别?再过数月,自己连人都是卫家的了!
主意即定,端木芬躲开了姑母的眸光,嚅嗫着开口:“我的意思是,恁三百贯钱,一来添置些物事,二来也给老安人并妹子添些衣裳首饰……”
“你……”端木晚一口气憋在胸口,半天喘不均。
乐于时媳妇见夫人脸色微青,小娘子又是一副倔样,生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