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晚看着立在眼前的卫子都,纵使一身青衣布衫,也掩不住他的俊逸出群的丰姿。难怪芬儿对他爱恋成痴。只眉宇间神情倨傲,硬生生让人看出几分厌憎出来。亦勾起端木晚对其父的记忆,一般的风流俊雅,却是一副小人心肠。两家比邻多年素无来往,端木家一朝发达,他们便换嘴脸。上赶着结亲!
更令端木晚着恼的是,殿试结束多日。卫子都做为后生晚辈,却却迟迟没有登门。头先几日还能说是未出结果,不好登门。高中探花的消息,明明已传出多日。他拖至今日才来,未免让人心生不悦。
好在卫子都一介晚辈,倒不用摆甚么客套的样子。故尔,端木晚神情淡淡地道:“不用多礼了,且坐吧。”
卫子都唱了一喏,在旁边坐下。
端木晚搁了手上的茶盅,直瞅着卫子都,心下微微一叹,到底是兄长给芬儿定的亲,自己做姑母的也不好多说甚么。总算他也争气,往后留在京里,自己近在跟前也能照顾着。当下敛了眸中冷淡,开门见山道:“如今你也出息了,过些日子授过了职,只怕是要在京中长住的。我的意思是,你且赁一套屋子将老母接来,待芬儿满了孝,你们就好把婚事办了。”
卫子都眸光愕然地投向端木晚,“赁屋?”
端木晚只当他囊中羞涩,“你放心,我就芬儿恁一个侄女,总不会委屈了她,你只管找屋子,不够的我替你补足。”
卫子都垂了眼眸,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本是算定端木芬手中的租子钱,足够在京中置办套小宅院,介时接了母亲幼妹来住,也能叫她们享享福。见识见识京中的繁华。
或者,陆家留自己住下,虽说是寄人篱下,却能省许多嚼用。况且有陆家这个助力,他相信自己用不了三两年,就能外放个府尹,介时才真是吐气扬眉,母亲也能似个老封君受人奉承了。
然而他所有对将来的美好幻想,皆被端木晚的一句话可掐灭了。她这么说,摆明是不想帮衬自己。最令卫子都着恼的是,她竟还想扣着端木芬的租子钱做陪嫁!
本朝律法规定,陪嫁是女子独有。恁笔租子钱若被当做端木芬的陪嫁,介时自己再开口,于声名上总不好听。
陆侯府是甚么样的人家,唯一的侄女儿出嫁,她不仅不拿钱出来,竟是这般精打细算。看来娘亲是真没有说错,端木家这位大娘子势利精明,就算是做了侯府的二夫人,于吝刻的性情上也没半点改变。
可恨现下自己还指着陆家提携,不好与这个精明的老妇人闹翻,他深吸了两口气,抬起头来,“姑妈说的是,只侄儿的家境……京中地贵,若赁了屋子,只怕于聘礼上委屈了芬儿。侄儿想……”
还不待卫子都想字的后半截说出口,端木晚已冷冷地打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也说不上甚么委屈不委屈,你若是心疼芬儿,往后多顾着她些也就是了。至于聘礼,待你母亲上了京再细论不迟。”
若非顾虑着他是侄女的未来夫婿,端木晚真想就撵他出去!亏得他还中了探花,竟是一点规矩都不知道。聘礼如何置办,也是他一个晚辈该过问的!
况且,他恁地说是甚么意思?
赁了屋子就不给聘礼?或者,他觉着自己会贪图下他家恁点聘礼?
总之,端木晚对这后生越看越不顺眼,却不得不强压着心中薄怒。毕竟,自己得顾着侄女儿。恰在此时内室传来大姐儿的哭声,端木晚长吁了口气,神情温和地道:“你且往书房里歇着,吃过了晚饭再回去不迟。”
卫子都还未应声,端木晚已然急步入内,侍立一旁的养娘上前引道:“卫相公请随我来。”
养娘向着门口伸手,玉腕间黄灿灿的赤金镯子晃得他眼睛冒火。愤愤地向内室瞅了一眼,拂袖出门。
俟雪见他如此,以为自己做错了甚么,一路上都小心谨慎,连话都不敢大声说。引着他才刚出了穿堂,却被斜刺里冲出的两道人影拦住了去路。
“亏得来的及。你俩个说话吧。”
乐于时媳妇将端木芬推到卫子都面前,格格一笑,领着养娘退开了去。
端木芬通红着脸,头几乎都埋到胸口里去了。卫子都瞅着她,强忍着不忿,向偏僻处行去。端木芬随在后头,心里灌了蜜似的。她只当卫子都有甚体己的话要与自己说。
然等了半晌卫子都还不出声,端木芬嚅嗫了半天,才挤出道细若蚊呐的声响,“听说你中了探花,消息传回去,安人怕是要高兴坏了。”
卫子都积攒在胸中的郁忿,在看到端木芬后,一突突地撞得胸口隐隐发疼,连眉梢处的筋脉也抽搐了起来。
藕合缎的交领上襦,月白绉的百折长裙,裙边系条着桂花节缀珠长穗宫绦,尽管一身素淡,料子却都是上好的。
而自己家中的寡母幼妹,也就只年节时候能做一身细棉布衣衫。
舍得给侄女置办这些衣饰,却算计恁点陪嫁。说来说去不就是防着自己么!卫子都越想越气,忽地心底又是一笑,她也不想想,侄女儿嫁了过来,连人都是卫家的,她又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