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总是不长久的,两场雪后,连着几个晴日,雪化冰消,天气便一日暖似一日。入了三月,合府上下都换了夹衣。
这日是大姐儿周岁生辰,大早起就有亲友过来,端木晚早去花园子里安排应酬了。
正值阳春三月,园中百花斗艳,一片姹紫嫣红。各府中的小娘子打扮的桃羞杏让,燕妒莺惭,把陆府花园装点的犹如瑶池仙境一般。
陆萱、赵令如在湖边小花亭里陪各府的小娘子玩笑闲聊,连周又宜都被陆蒙拖了来,却独不见端木芬,陆萱张目眺忘,在赵令如耳边低声疑惑道:“芬儿怎地还不来,等会就要开戏了坐桌了呢。”
赵令如一双杏目往四周一转,果然没见她人影,起身悄声向陆萱道:“我去瞧瞧,夫人若问,你就答应着,说她和我一处就来的。”
不想偏叫坐在旁边的周又宜听了去,赵令如在府中住了一月有余,对陆蒙总是冷淡疏远,爱搭不理的。偏又与端木芬言语相投,时常过去与她闲话,再则赵令如性情温柔和顺,周又宜便渐与她亲近了起来。听说她要去寻端木芬,便也跟着起身,“我和姐姐一起。”
赵令如还不及答言,陆蒙也站了起来,“我也去!”
“我倒劝你且坐着吧。”周又宜酸溜溜地道,“这么些小娘子,多一半是冲你来的,你走开了去,可怎么是好。”
陆蒙俊脸红了又青,张嘴欲辩,赵令如抢先笑道:“宜儿一起去也就罢了,长辈问起来,还说咱们三个躲清静闲聊天。你跟着去,可怎么说呢。“
陆蒙还待辩说,陆萱已摁他坐下,“三哥哥,即便你与宜儿亲近些,我也还是你亲妹子,你就忍心丢我一个人么。”说着,悄悄冲人坐在不远处的小娘子们,努了努嘴。
陆蒙还待说甚么,偏陆苰又在亭外招手叫他,无奈下只得应声过去。
赵、周二人且携手说笑,一路迤逦往西院行去。
进了西院的后门,院中一片悄静,养娘们都往园中玩耍去了,只后罩房里坐着几个值守的老姆姆。
姐妹二人也没惊动她们,沿着回廊径自往端木芬所住的小院行去。
端木芬住在正房左首的小角院里,正面小小巧巧三间正房,左右各一间小厢房。
小院里的桃花开得正盛,迎着日头,娇艳夺目,青石地砖上铺了一层落红。
才刚进了月洞门,二人就听得正房里传出隐约地焦急之声,待上了正房廊下的石阶,隔着杏色毡帘,清楚地听到端木芬的叹息声,“这也没法子,你去向姑妈说一声,就说我身子不爽快,不过去了。”
赵令如与周又宜互换了道眼神,就听周又宜心直口快地问道:“姐姐,昨日还都好好的。今朝是怎么了?”一面问,一面就掀了帘子进屋。
见她二人进来,端木芬迎了起身,还不及开言。青禾就把一个大个包袱丢到二人面前,“两位小娘子瞧瞧,这衣裳还叫人怎么穿!”
酸枝木小月牙桌上摊着个茶褐色毡绒的包袱,里边几套浅色衣裙,却都被染得五颜六色,不忍目睹。
“哎哟,这好好的衣裳,怎就染成这样了!”周又宜抖开衣裳,一件件地瞧,竟没一件是好的。
青禾急忿地抹泪道:“浆洗处的老姆,也太不把咱们小娘子放在眼里了!今朝天没亮就送了衣裳,我还赞她们有心,谁曾想……”
“好了好了。”端木芬劝着青禾道:“且去倒茶来吧,事情已然如此了,哭闹也没用的。”
“可不是么,又有甚么可哭的。”周又宜一开口,端木芬与赵令如都露出惊愕的神情,这可不似她的性子,二人眸光还不及相触,周又宜下一句惊人的话出口了,“阿芜,把这包袱丢到浆洗处去,问着管事姆姆,看她有何话说……”
“快罢了!”端木芬慌忙拦下阿芫,摁下周又宜收拾包袱的手,“真依着你去,事情闹得大了,府里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周又宜气势凛人的辩道:“就是趁着人多,才好闹个大的,看以后谁还敢小瞧了姐姐去!”
赵令如、端木芬被她说得哑口无言,面面相觑。。半晌赵令如才好笑道:“你还真是个直性子,也不想想今朝府里请客,若为了这点事大吵大闹,长辈心里怎么想,芬儿有理也变无理了。”
“恁又有甚么的!”周又宜依旧理直气壮,“又不是咱们无理取闹在先,是浆洗处……”
周又宜自顾自的说,全没留心端木芬眉宇间的轻愁。倒是赵令如心思细腻,拦下了她的话,“这会子闹谁对谁错又有甚么用!就是闹到管事姆姆撵了出去挨板子,芬儿非但没落着好,反倒招长辈不喜。”
周又宜嘟嘴不服道:“依你竟算了不成!”
赵令如无奈的眸光娇好的面容上一转而过,又向端木芬道:“年前玉容母亲亡故,她跟着我也不好着孝,倒是做了几身素色的衣服,你两个身形差不多,若不嫌弃,我就叫人取了来。”
大姐儿周岁生辰,自己托病不出。老夫人心里怎想,还在其次。只怕姑妈要受人冷眼。再则倘若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