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爽看着林麦民询问的目光,就明白了林麦民的想法,他自己心中也在忐忑,他刚刚只是匆匆瞟了一眼,脑海中就好像系统提示错误般闪过假货的念头,顺嘴就溜出来了,此时看到林麦民为难的样子,他只好抓过大画缸又重新看了一遍。
这一次,丁爽看得很仔细,大缸保存的虽然完好,但是里面很脏,内部有和泥土融合在一起的迹象,这就给大缸带上了一丝煞气,这应该是个出土的文物。
终于,丁爽在那很细的砂底与缸身的连接处,看到了一圈细细麻麻的纹路。
这纹路凭借肉眼难以观察,因为它和器身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无论是从表面还是从缸内都看不到连接的痕迹,只有丁爽这种怪胎才能直接透过缸表看到里面的接痕。
丁爽现在明白了,之所以这大缸是假的,因为它根本就不能算是全假货,它的缸身是真的,缸底是后接的,应该是真身假底的半假货。
半假货也是假货!
丁爽找到了问题的原由,低声跟林麦民与丘蔚华交流了一下。
林麦民和丘蔚华听完丁爽的话后大惊失色,急忙掏出放大镜仔细查看丁爽所指的那条细纹的部位,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裂痕本就不在外面,他们如何看得出。
丁爽看他们研究的费劲,伸手在裂纹处轻轻的叩了几下,终于,林麦民和丘蔚华听到了和叩其他地方不一样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敲鼓一样,有闷闷的声音,但是还很轻微,不仔细听是听不出来的,而敲其他地方,则是清脆的‘砰砰’声。
两个人确认了,只有这个连接处的声音不一样。
其实这个确认过程很简单,如果林麦民和丘蔚华要是仔细的叩过每一块瓷片,也能听出来不一样的地方。
问题是绝大多数鉴定专家都是先看胎釉,看器具,看底,看款,谁会去一点点的叩完这么大个画缸的全身找出那点不一样的地方呢?
“年轻人,能这么细心,不容易啊!我们这行最怕的就是粗心大意,这次倒是我们两个老的看错了,这辈子学的东西算是都还给老师傅了。”
这一次,林麦民和丘蔚华是真心的称赞丁爽,倒是让投机取巧的丁爽感到脸红了。
再次确认了这个青瓷大缸的问题,林麦民说话了。
“经确认,这只乾隆年间仿宣德款的缠枝莲纹画缸是被人动过手的真身假底的青瓷画缸。”
在古玩界,老货坏了重新修补过叫“动过手”。
真身假底!那不还是假的。这意思就是——是假的,但是我们说的很含蓄。
再含蓄的说法也终究是逃不过事实的存在,陈程当场大喊道:“不可能!”
站在台下的刘胜利顿时一拍大腿,坏了,今个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要出事,陈程年轻气盛,遇事不知进退,受不得半点挫折,陈国辉啊陈国辉,你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陈程来做呢?
果不其然,没等刘胜利上去拉陈程,陈程已经指着林麦民的鼻子喊了起来:“你们一定是串通好的,刚刚为什么不把你的鉴定结果说出来,等他跟你通气之后,你们才确定了我的画缸是假的,肯定是你们想帮他捧场,不拆这姓丁的台,才故意说我这个画缸是什么假底真身的,对不对?”
陈程的做派,俨然已经开始针对林麦民的架势了。
林麦民是什么人?林麦民在香港,澳门一带,那是极有威望的,以他的素质涵养怎么会跟陈程这种半大小子一样,再说,鉴定古玩这工作,经常会有认死理的藏友听了专家的建议后认为专家是在故意诽谤的。
见多识广的林麦民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去与陈程争论什么。
他不争论,不代表陈程就此善罢甘休。
陈程转过头又指着丁爽喊道:“他哑口无言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你这个骗子。”
骗子!骗子!骗子!
丁爽一皱眉!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但是他做的这个生意,讲求的就是个信誉和诚信,开业当日被人称作骗子,只怕是以后这店子就不用开业了。
丁爽略有沉默,已经开始不爽,可是他看到秦川对着他微微摇头,丁爽只好平心静气,长出了一口气,将浮躁压了下来。
秦川起身对着陈程道:“小陈,在座几位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学者,你要注意你的言辞!”
陈程冷眼看着秦川:“你是谁?哪里冒出来的装砖家的,现在的砖家还真不值钱啊!”
秦川当时就是一怔,心说现在的年轻人啊,忘性还真大。
要是陈国辉在这的话,肯定会一巴掌扇倒他,当初陈国辉领着陈程去拜访秦川,目的就是想让秦川调教一下陈程,可是秦川只是看了一眼陈程,就拒绝了陈国辉,陈程也就失去了这么一次大好的学习机会。
两人就见过这一面,送给闭门羹的秦川记住了陈程,吃了闭门羹的陈程却忘记了秦川。
丁爽一听到陈程骂了秦川,再也坐不住了。天地君亲师,自己的老师都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