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翎雪静静的站在原地,目送那个女子,走进男人的房间。一双剪水般的双瞳,此时此刻,卸去了对那个男人的所有担心和关切之后,惟余一片沉静,遮住了瞳底深处,一切最真实的情绪。
在宇文烨华望向她的时候,回眸亦望了他一眼,却是什么表情都没有。旋即,女子便又转回了视线。
偌大的宫殿,一时什么声音也无。沉寂如同坟墓。
…………
躺在床上的男人,依旧没有醒。
他肩头上的伤口,已经敷了解药,却仍有丝丝鲜血,不断的渗出来,染透了雪白的纱布。
夏以沫定定的望住他。此时此刻,他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儿,一张清俊的脸容,虽已褪去了先前中毒之时的青灰之色,却仍旧苍白一片,他古潭般幽邃的一双寒眸,紧紧阖着,遮去了濯黑瞳仁里素日的冷漠和如剑锐芒,显得异常柔和;他凉薄的唇瓣,亦轻轻抿着,削薄的弧度,形如丘比特弓一般……
她一向知道他长得好看,却似乎从来不曾像这一刻这样细细的看过他。
夏以沫不由的伸出手去,轻轻抚向男人的脸颊。沿着他浓黑的眉毛,狭长的眼角,越过他锋锐的颧骨,再到他凉薄的唇角……
夏以沫不由手势一顿。
尽管她与他已经有过太多比这更亲密的动作,可是,在他清醒的时候,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好好的看看他。
而就在不久之前,她差一点就失去了他……
他不顾性命的挡在她面前的情形,就在眼前,不需刻意回想,就仿佛烙印在脑海深处一样,此生此世,只怕都磨灭不了。
那样危险的境地,他就那么不顾一切的挡在她的面前……他不要命了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为什么要救她?……
夏以沫不知道。
太多的情绪,像是涨潮的汐水一样,慢慢淹没上来,令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顿在男人唇间的手势,此时此刻,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带出来的丝丝热气,一点一点拂在她的指尖,如此滚烫,不断的提醒着她,他还活在这个世上的事实……
他还活着,没有死。
这样的事实,令夏以沫是如此的庆幸。
她不敢想象,如果他真的不在了,会怎么样。她亦不知道,当他命悬一线之时,她心里是怎样的感受,唯一清楚的是,她不想他死……她是那样的希望他好好的活着……
还好,他没事。
他没事。
不断的重复着这个事实,夏以沫轻轻笑了笑。
他活着,她很高兴。
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夏以沫不由轻抚向男人的唇瓣。
他的吻,一向强势而霸道,但他的唇,却是这样的柔软,带着些微的干燥……
他应该渴了吧?
一念及此,夏以沫就打算起身,为他倒点水……只是,她顿在他唇上的手势,还未得及的收回,却被一股微弱的力度,轻轻抓住……
夏以沫下意识的转眸看去,一下子撞进男人甫睁开的濯黑瞳仁里……
“宇文熠城,你醒了……”
许久,夏以沫方才寻到失去的声音,呢喃的声线,在出口的刹那,却终究不由带了丝丝哽咽。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夏以沫紧张的问着,却犹不放心,“我去请太医……”
男人修长的大掌,却兀自握住她的手不放,“不要走……”
许是急于将她留下,男人太过用力,一下子牵扯到肩头的伤势,宇文熠城眉目不由微微一皱。
夏以沫果然不敢再乱动,“我不走……你好好躺着……”
宇文熠城定定的望着这一刻,她对他的关切与担心。
夏以沫被他看得有些发憷,一刹那,心突然跳的飞快。
一时之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房间里一片沉静。
许久,夏以沫方才寻回一丝理智,轻声开口道,“你渴不渴?我去倒点水给你喝……”
握住她指尖的大掌,瞬时又是一紧。
夏以沫只能顿在原地。
又是一阵沉默。
“我昏迷的时候……”
男人清冽的嗓音,犹带着大病初愈的虚弱与沙哑,却是异常清晰,“你说过什么?”
“啊?”
夏以沫没反应过来。
男人语声极低,“如果我有什么事的话,你也不活了吗?……”
这样的一番话,从宇文熠城口中说出,似带了无尽的缠绵悱恻,情深意重,“夏以沫,你当真愿意与孤一起同生共死吗?……”
同生共死……
耳畔突然划过这四个字,夏以沫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面的男子,却灼灼望住她。一双濯黑的眼眸,虽虚弱,却带着异样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