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小姐又要将这簪子带上:“奴婢也觉得这簪子与小姐不大般配。”
她家小姐是多难得的美人儿,这早已落败的牡丹花如何配得上自家小姐的貌美如花?
“可若是拿去当了,未免可惜。奴婢记得,这是当年相爷亲自选的样式,小姐你不也喜爱得紧?”盼归将金簪拾起,放在手心细细打量。
时光一去不复返,原来不止人会变,竟是连簪子都在变。当初光鲜亮丽的金簪,如今却仿佛黯淡无光的旧金属一般。
片刻之后,她将簪子揣进怀中:“也是不顶用了,收着倒是麻烦。”
既然小姐已决心告别过去,她自是不能再拖后腿。
盼归将其余两支簪子举起,放到顾念卿跟前晃了晃,又自作主张的一把收进怀中,眼中蓄笑:“能换好些银子呢!”
有些不舍,却更多的是释然。
顾念卿笑眯双眼,一双美目中水光潋滟,她努努嘴,十分潇洒的甩甩身后的墨发,扬起下巴,不可一世道:“便是这点出息?跟着你家小姐,今后只怕银子都要收得手软!”
不过一句玩笑话,但大抵是因着上天不负苦心人,盼归不曾想过,自家小姐竟然有一语成箴的本事。
盼归欢欢喜喜的应了,“小姐,咱们出门逛逛?”
顾念卿换了一身白衣,柔软的新衣,自领口向前胸伸展一枝寒梅,银丝勾勒出片片飘雪,纷纷扬扬一直洒落至腰际。层层裙摆,如白云般随脚步舞动,正似行走在云端。
盼归手巧,松松的挽一个飞仙髻,只别一支玉簪,更添风雅。肤白胜雪,更衬得她柔美娇弱。
顾念卿很是自得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脸,肤若凝脂,唇不点朱而红,一双美目顾盼生辉,鼻尖挺翘,美得不可方物。
与自己的前世比起,洛神大人却是万分欢喜“草包美人”这一全然看脸的称号。
相府的小姐们出门,是不能走正门的。顾念卿初闻这一规矩,不屑的冷哼一声,她自是很有些眼色,便是顾念欢这得宠的二小姐竟都只能从侧门进出,她总不至于自寻不快。
守门的小厮自是不敢与她为难,见着她主仆二人,甚至极为规矩的行礼唤道:“奴才见过大小姐。”
大小姐如今可与从前大不相同,大厨房的张嬷嬷与三小姐可还在床上养伤,听闻三小姐更是每夜痛哭哀嚎。
他们可不想惹上这尊瘟神。
顾念卿神色如常,从侧门出了相府,是一条幽静的小巷,两旁是朱红高墙,透过高墙,隐约可见亭台楼阁,精致奢华。
高大的梧桐树,干形端直,干皮光绿,叶大荫浓,清爽宜人,在地上投下大片阴影。
出了巷子往前不远,正是喧闹的街市。往来的人群,叫卖的商贩,摆在跟前或精致或粗糙的货物琳琅满目。
顾念卿模样生地极好,与盼归目不斜视的从路上经过,却引发众人惊叹。
燕国民风开放,女子出门自是不用遮头掩目。
——“好个出尘绝艳的女子,倒是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从那头过来的,又穿得这般精贵,说不定是哪位大人家的千金!”
——“是呀……”
众人议论,顾念卿只作不知。
直至主仆二人不见了人影,当有人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那不正是丞相府的大小姐顾念卿吗?我当如何这般眼熟!”
顾念卿——那臭名远扬的草包美人,当今丞相的嫡长女,今后太子殿下的正妃娘娘。
“不能吧,方才那女子行为端庄,举止大方,如何会是那粗俗不堪的顾念卿?”有人迟疑道。
那人却双眼一瞪,愤然道:“我那表姑的儿子的邻居的姨母可是在相府里当差,还能骗你们不成?”
“小姐,你说他们能猜出你是何人吗?”盼归兴致勃勃,道。
顾念卿抿唇,方才她是刻意将众人眼光吸引到自己身上,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流言的根源往往在于平民百姓。若是自己行为举止皆有大家风范,自然能落得一个好印象。
他日再做旁的事,也算是铺垫了。
洛神大人素来无利不起早,若非必须,她自是有能耐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