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往来,才不会莽撞地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弄得自己无法善后。老侯点了名,两人躲避不了,控制着速度跟踪赶去,不想与黑牛有什么直接的冲突。
张应戒站在销售科门外,一个保安从里面搬出一把落地风扇,对着他吹。张应戒把身上的两件夹衣都解开了几个扣子,任风扇吹着。柳泽县一半是山区,一半比较平坦,气候也就有些奇特,冷热变化大。
张应戒最喜欢在销售科停留,这里绝大多数都是旧人,是他把这些人安置进来的。所以在销售科他很放心。烟厂效益正向下滑,正以他无法相抵抗的速度,像一个熟透的桃子在树枝头眼看着就要坠落,张应戒用尽能力和所有的关系来企图挽救,却都显得那么乏力,也让他更加迷恋销售科这里的氛围。
厂区是禁止烟火的,张应戒在厂区里也只有在自己办公室里,或销售科才抽烟。见地下有两三个烟头,张应戒说:“张强,你看你都做些什么?给安全科的人看到又会扣你们的分。”说着眼光落在地下的烟头上,立即有人躬身把烟头捡起来。
销售科办公室前有个网状铁门,铁门外是停车场,平时厂里的产品往外运送,就是在大门处计数在停车场里装车。停车场不大,两三百平方米,被厂区的围墙围住,四周栽种着白玉兰,很清静也很漂亮。销售科的人经常在那里摆桌子喝酒、打牌。
对销售科众人的刻意奉承,张应戒猛地吸两口烟,想要到办公室里去休息了。昨晚喝酒后,厂里两个准备辞退的女职工找到他,纠缠了很久,这时得去补一觉,谁知道中午或晚上会有什么情况要应付?心里最记挂的,是李翠翠,她说不上太漂亮,但那种感觉却让人不能忘怀。两人是半年前偶然在厂区里撞上,张应戒就挂记上了,几次对李翠翠暗示,从表扬到批评什么招数都用了,但李翠翠依然没理睬他。这次全厂职员调整,就把李翠翠的名字加了进去,想逼着李翠翠从了他。在他想来,烟厂的职工没有谁会舍弃这里。李翠翠的名字虽上了单,昨天张应戒也亲自找李翠翠,把事情的转机说透,要她今天中午到办公室给自己回话。此时心痒痒地,折身想往办公室走。
“张强,这几天厂里要格外注意,千万不能马虎。”张应戒沉声地说,越是关键时刻,越要小心提防。张强还没有回话,就见黑牛一路带风地冲了过来。在柳泽县混得有些头脸的人,都认识黑牛,也都与黑牛有过烟酒往来。而张应戒只是听下面的人说到过,知道黑牛的品性和做事风格。销售科里的人就有在街上或其他场所里遇见过黑牛,给他敬过烟,点过火。能给黑牛敬过酒的人也有,平时朋友相聚,会为有这样的机会而自得。
黑牛来得太急,众人奇怪黑牛怎么会突然到烟厂里来?张应戒以为是下面的职工,正要训斥。黑牛走到张应戒身前两步处停下,问:“你是张应戒?”
黑牛的话阴沉沉地听不出什么,可那种明显的敌意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察觉到黑牛的敌意,张强和销售科里的几个保安下意识地围拢过来。黑牛招惹不起,但张应戒是厂长,又是县委副书记。厂长要是在销售科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人也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你是谁?”张应戒感觉到黑牛强烈的敌意,但张应戒在烟厂里怎么会在意其他人的威胁?这简直是逆鳞,张应戒心里怒火猛然间燃起。关于黑牛的事,张应戒听多了,黑牛的照片他也见过,却没有想到黑牛会冲到烟厂里来找他麻烦。
“不要管我是谁,你是不是说明天要开除李翠翠?是不是说要李翠翠陪你睡才会把她留下来?”黑牛阴森森地说。张应戒没有想到黑牛会这么问,这些事只有他和李翠翠两人知道,使得张应戒更认定黑牛是职工或者是李翠翠的什么人。李翠翠的老公没有什么背景,在菜场里倒腾些菜卖,虽没有见过李翠翠的老公,但她一家的情况他还是了解过的。
“李翠翠是不是该离职,那是厂里领导集体研究决定的。那些没根据的事你不要血口喷人,你如果不马上离开我就马上打电话到公安局,让人抓你。”张应戒很沉稳,身后的人虽然没有人帮腔,可自己在柳泽县里还会怕谁?
“这么说这事已经不能挽回了?”黑牛又问。这些人站在厂房的阴影里,上午的太阳渐渐热烈起来,黑牛身上的黑色风衣给人冷冷的感觉。
张应戒本来是想用离职的事来威逼李翠翠,让她屈服。可黑牛在销售科里这么一闹,这个打算算是落空了。李翠翠虽然勾人,让张应戒难以释怀,但这时张应戒再也不会因为她的美貌而丧失自己在烟厂的威严,龙鳞不可逆。“张强,打电话让保卫科的人把这人抓走。”张强听了,就有些犹豫不知道怎么办。黑牛是怎么样的人张强心里很明白,这个电话一打,便和黑牛成了死对头,今后还要防范黑牛的报复。电话不打那更不成,黑牛威胁自己叔叔都不敢出头,今后自己也不用在人前出现了。张强几个闪念间,决定了该怎样做,忙从腰间掏出手机。当时手机在柳泽县还是稀罕物,几年前砖头似的大哥大,已经被小巧的手机取代,可用得起手机的人还很少。张强的手机是厂里给配的,他拿出来后低头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