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喜欢简单的人,所以屋里的布置,简洁明快,十分整齐。地面铺着赭石色的实木地板,墙壁全都刷成了白色,透明的落地窗,将摆满平装书的书房和狭窄的厨房,与略显阴冷昏暗的客厅隔离开,形成了三个独立的空间。
我家的客厅不大,没有沙发,地板上只有一张矮小的方型茶几,一台液晶电视和一台复杂的高保真音响。
低音炮上放着一个俄罗斯套娃,墙壁上挂着一把日本折扇。液晶电视的下方摆放着一柄武士刀,一尊骑在马上的关公像,以及一个方形的套盒。
此外,茶几上还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本新出版的杂志,这就是客厅里的全部东西,听上去有些少的不可思议。
书房里也只有一桌一椅和一个书柜,书柜上半段的玻璃门内,摆放着各类书籍,下半段的实木门内,摆放的是衣物。我的衣服和裤子全都加在一起,也不会超过十件。
书桌上有一支极其精美的羽毛笔,那是我的朋友从英国带回来送给我的礼物。一本厚厚的笔记本,是我的同学自己动手精心制作的。还有一副陈旧的塔罗牌,那是我的铁哥们儿送给我的,据说他加入了不少神秘社团,总是喜欢一些光怪陆离的事情。
我每天在出门之前,都会从牌堆里抽取一张,看看自己的运势如何。
这不能算是迷信,只是生活的一种习惯。
我现在就抽到的,便是一张“逆位教皇”。
这表示一个人,总是忽略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事物,总是口是心非的去做决定。
每当你这样做时,你总会愤恨自己,没有足够的勇气,去表达出真实的想法。
不应该害怕向任何人,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应该用真诚的心和友善的态度,去让大家接受。
过度的小心谨慎,只会让自己更加疲惫,要勇于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否则事情往往不会有任何改变,承诺自己让一切更好。
这可不是我自己胡编乱造的感悟,每一个熟知道塔罗牌的人,都知道这是对“逆位教皇”的解读。
客观存在决定着意识形态,此时的客观存在,就是我一整天,都在思考那个无聊的问题,直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不仅如此,我还空腹喝下了三杯杜松子酒,有的时候我必须承认,自己是个酒鬼。
现在我真的很饿,饥饿让我除去食物之外,不愿意再去思考别的任何问题。
我放下手中的塔罗牌,来到厨房打算给自己准备晚餐。厨房里只能看到一个花岗岩厨台、一个玄吊柜、一个圆形不锈钢水槽、一台煤气炉、一部油烟机和一台很小的冰箱。
厨房里所有的物品,都被我收了起来,这样看上去即清爽又便于打扫,橱柜中的餐具也是最少配置,仅有两个饭碗、两个菜碟、两把勺、两双筷子,全都只有两份,一份是我的,还有一份,是留给她的。
我给自己弄了一些米饭、土豆丝、卷心菜、烟熏肉,又放入两个鸡蛋,将它们全部掺入到一起,做成一个蛋饼,这就是我的晚餐,同我的屋子一样简单。
我只能坐在客厅的地板上用餐,因为除了书房,我的屋子里,再找不到一把椅子。
如此这般简洁明快的生活,在很多人看来是不可思议的,甚至是无法满足基本生活的。
物资的匮乏和太多的一无所有,会让很多人感到忐忑不安,难以度日。
在很多人看来,这是我生活方式中,最与众不同的地方。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生活所面对的问题,不是“太少”而是“太多”。正是因为“太多”才让人们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样去选择自己的人生。
因为拥有的太多,人们才害怕失去;因为见得太多,人们才容易淡忘;因为吃的太多,人们才变得肥胖;因为想的太多,所以重要的东西,在进入脑海中之后,用不了不久,就会被遗忘。
太多的事物让人断不了,太多的欲念让人舍不掉,太多的东西让人离不开,才使我们总是在业障中煎熬。
太多的理论,让人思想混乱;太多的情绪,让人狂躁不安;太多的奢求,让人疲惫不堪。这些全都是心中的执念,唯有舍弃才能使内心得到平静。
我就过着这样一劳永逸的简单生活,从不给自己购置多余的物品,家里也不留下任何不用或者可能有用的物品。我从不去做不擅长的事,所以我不去经商;我从不去打理琐碎的人际关系,所以我从不去应酬;我从来不会暴饮暴食,所以我向来吃的都不多。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未来的人生担忧,忘记了活在当下,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宣称是为了明天,而明天继续考虑明天。
节俭的生活方式和最低限度的生活必需品,是我唯一拥有的,也是我自己选择的,生活就像一幅拼图,总有几块找不到,有时往往是最重要的几块。
极度匮乏和一无所有,这就是我的生活,我甚至失去了自己的父母,以及最心爱的女人。
他们就是我生活拼图中,最重要的那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