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一紧,后背直冒冷气,唐镇不是死了嘛,我怎么告诉他呢?再看他的表情,笑眯眯的,看上去没有丝毫的伤感。
见我呆着脸没说话,他接着问我:“对了,你是叫裴小鱼吧?”
“大叔,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唐镇以前跟我说起过,对了,你不是已经去黄台上班了吗?”
“是的……是去黄台了,可还没上班呢。”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我转身望着树荫下的老太太,问老唐,“这位老人她……她是谁呢?”
“哦,忘了给你介绍了,她是唐镇妈妈,姓薛,你叫她薛姨好了。”老唐回答的很轻松。
“你们……你们……大叔,你们年龄差距这么大,怎么会成夫妻呢?”我惊得大张了嘴巴。
老唐叹口气,摇摇头说:“看起来她是显老了些,可她年龄比我还要小,小整整三岁呢。”
“叔叔,你不会逗我吧?”
“叔叔没逗你。”老唐用力抽了两口烟,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然后讲故事一样,跟我谈起了他们的往事。
他说他跟老伴是读师范时的同班同学,毕业前确定了恋爱关系,然后一起被分到了县里的二中当老师,一个教语文,一个教政治,再后来就结婚生子,有了唐镇,算得上是比较美满的家庭。
可有一年夏天,唐镇妈妈带着班上的学生去春游,在翻越一座小山的时候,一个黄鼠狼模样的小动物蹿进了女生的裤脚里,吓得女孩晕了过去。
唐镇妈妈快步蹿了过去,想都没想,一脚踹在了女孩鼓起的裤管上,只听见吱一声惨叫,一股鲜血喷溅出来。
有个胆大的男生走过来,攥住毛茸茸的尾巴拽了出来,这才看到那个犯贱的黄鼠狼已经没了性命。
女孩醒过来后,唐镇妈妈早已用自己的手帕擦净了她身上的血污,为了你让女儿看见起疑心,就偷偷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到家后,唐镇妈妈掏出手帕洗了起来,谁知越洗越红,洗了整整一个下午,用了足足三缸水,直到最后,那水也还是血红色。
直洗到夜幕降临,唐镇妈妈咿呀一声,晕了过去,一觉睡到了第二天天亮,从床上爬起来后,整个人就变得面目全非了,头发花白,一脸褶皱,看上去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完全是个老奶奶了。
从此后,她就被学校开除了,更可怕的是她在家根本呆不住,撒腿就往山上跑,好不容易把她绑回来,一旦放手,就又飞一样溜上了山顶,无奈之下,只得把家搬到了这里。
好在自此后,她消停了下来,有时候也能帮着打理一下家务,这才保证了老唐的工作,也为唐镇提供了读书的条件,好歹供他读完了大学。
听完这个现实版的聊斋故事,我回过头,恍惚觉得那根本不就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垂暮之年的黄鼠狼。
“闺女,叔叔跟你说这些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更多的了解一下这个家庭,你千万别害怕,也别嫌弃她,虽然外表变了,但她还是她,只不过是她情急之下伤害了生灵,遭了报应罢了。”老唐说到这儿,又点燃了一支烟,用力咂吸着。
看来他还真把我当成自家的儿媳妇了,但我也不好把事挑明,低声问他:“唐镇他……他去哪儿了?”
老唐抬起头,问我:“他去哪儿了你不知道?”
我懵懵懂懂摇摇头。
“他不是去国外了嘛,你咋就不知道?”老唐眨巴着眼睛问我。
“去了国外?”这下我更傻了。
老唐自豪地说:“是啊,公派留学,去了澳大利亚。”
“他去澳大利亚留学?”
“是啊,好像是专修刑侦心理学啥的。”
“谁告诉你的?”
“唐镇告诉我的,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老唐竟然一口答不上来,紧拧着眉心想了想,一拍脑门,说:“人老了还真就不中用了,你看我这记性,好像是……好像是半个月之前吧。”
“他走之前回家过吗?”
“回来过呀,你看我穿的这衣服,都是他带回来的呢。”老唐说着,扯起衣襟让我看。
“那他是几时离开家的呢?”
“回来住了一宿,第二天就走了。对了,这个熊孩子,他竟然没跟你说一声?这……这怎么可能呢?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我苦笑着摇摇头,说没有。
老唐满脸带笑,自言自语地说:“老天有眼呢,我老唐总算有了出头之日,儿子出息了,出国留学了,还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对象,总算是有盼头了……有盼头了……”
我鼻子一酸,眼泪流了出来,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咕噜噜往下滚。
“闺女,你别伤心,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不过吧,他不告诉你,一定是有原因的,是不是这次留学属于国家机密,不能对外透露的那种。”
“我……我也不知道……”我实在说不下去了,放声哭了起来,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