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哈哈,她真想醉死无梦。她快熬不过去了,夜夜失眠,好不容易睡一觉就会梦到那个人。梦里,他以往的温柔都变成了残忍,他一次又一次转身离去,认她苦苦哀求,哭得肝肠寸断。几乎每一次都会有一个情节,她跪在地上求他回来,这样她也可以再见她的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她快被思念掏空了心,可是他不会出现,孩子……在遥远的地方啼哭,一直哭一直哭……
梦醒之后,她会习惯性地揉一揉心口,那里揪着疼,空空的。
然后,意兴阑珊的一天又开始。
日复一日,为了不让老爹和素素姨担心,她开始抓药调理,让气色看起来不要那么憔悴不堪。
她的脸色保持住了健康色泽,好像是草药拼命从她的心窝里把血液移送到脸上,红润了脸面,心却逐日变得苍白干涸。
入春时节,她在相府门口徘徊了数日,终于见到出门为孩子买零食的华音。
华音说,孩子会跑了,她很乖巧也极爱笑。公主也很宠爱她。
当初,得意安心地笑了。
原先总是担心孩子,努力让自己活得好好的。总是怕有一日孩子受了委屈,她就是孩子最后的退路和依靠。
可是孩子过得很好,爱笑的孩子,心底是不缺爱的。
老爹有了素素姨,她这个做女儿的陪在他身边,只不过是锦上添花,不再是不可或缺。
那么她,扁得意,苦苦撑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口气把一壶酒灌了一半,不过差不多一多半都撒到了襟口上。
“不许再喝了……小姐,请回去吧。”终于,有人开始抢她手中的酒壶。
她醉眼朦胧地看他,终于再度和他的眼相遇,多么熟悉的一双眼,熟悉到让她心痛。
她听话地站起来,从座位上踉跄着出来,然后,不偏不倚撞入了人家的怀里。
这不是意外,她还是故意的。
她的意识只是朦胧,却离醉糊涂还很远。
身体贴到他身体的霎那,她的心剧烈地悸动。
曾经,他还是小爹爹时,她任性地抱过他。就是这个感觉……狂喜,疯狂的喜悦让她加大了拥抱的力度。他的腰,抱起来依然舒服,属于男人的坚韧有力。她将脸蹭上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得还和记忆中的一样,狂烈到令她心惊。
可是这双手为甚么要试图推开我?
她更加像一只水蛭,恨不得把自己嵌进他的血肉里。“不要推开我。”她缠得更死,“不放,你别想跑掉。”
最后,演变成,她抱着人家的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像个无赖孩童。
“我送你回去。”
他和同伴打声招呼,无奈把女醉鬼搀扶着走出酒家。
“告诉我,你的家在哪里?”他开口问她。
她嘿嘿笑,好像戳穿他的谎言:“你知道。”
他的眸色深了深,“鬼才知道你家在哪里。”
坐在那里没发现,起身后她感觉到身子很不对劲。意识相当清醒,不过腿脚不听使唤,身子也总是软软的,挺不起腰杆。索性,顺势倒在他怀里。虽然他身上有饭菜混合酒气的难闻的味道,她却从中感知到了彻骨的温暖。
“你是他的鬼魂吗?”她伸出胳膊,努力捧住人家的脸。“没关系,是你的魂就行。”
他快崩溃了。“告诉我,你家在何方。不然,我只能把你扔在路边。”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紧张而又顽皮的光,“好吧,我住在万华楼。”
她抬眸,捕捉到他在皱眉头。
悄然垂目,压下心口火一样撩烧的激动,她继续“醉言醉语”:“假如你不认得万华楼的路,把我放下吧。我自己去找,我行的。”
夜已渐深。虽然是盛夏之夜,在宅门纳凉的人多数已合门进家。街道上,只有影影绰绰疏落的人在走动。
她屏息等待他的反应。
却,只听他说:“那么,就不送小姐了。”
她傻站了许久,直到那个背影消失在酒家的门帘背后,她才失声笑了。
是她醉了,或者,是疯了。
怎么会觉得他复活了呢?
真的,自从依偎到他的怀里,她产生了真实到令人颤栗的错觉。
她蹲在路边,嚎啕大哭。
如果是他,怎么忍心把她一个人扔在夜晚的小路上?
这种失望来势汹汹,如果在清醒时,她一定能够控制住的。
突然间,她真的很想去一趟万华楼。
不能就这个模样回家,所以,正好,万华楼的那个房间,不知今夜没有有人入住。
擦干眼泪。
她一向不善认路,尤其到夜晚,基本是路痴。凭着直觉,她选择一个方向走了一会儿。不过,前方更加灯火阑珊,好像不对。正好,前方有一条身影在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请问,万华楼,是往这边走吗?”她指着回来的方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