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给足了颜面。每日里有多少人守在他的门口求见,能得以接见的能有几人。
于是细细嘱咐儿子,面对萧公子必须谨言慎行,此人是出了名的笑面虎,据说面上是极爱含笑的,实际上很不好说话。
相府的东花园种满了桃花,大捧大捧的桃花沾雨欲滴,渐渐盛芳到极致,散出欲仙欲死的缱绻暗香。身处这满园绯色中,闻着无处不在的湿润芬芳,不由领人深深沉醉。萧尧轻轻闭目,一身家居白衣背着匆匆靠近的脚步声方向。
白露觉得时隔数月再见萧尧,觉得他不再同往日在扁家遇到时的随性随和,浑身散发出一种遗世独立的不易亲近感。他轻声而恭敬地唤了声:“小爹爹。”
萧尧霍地睁开眼,却没立刻回过身面对白露,对着眼前一枝、两枝、满树燃烧的花朵,怔忡了片刻,“若我记得没错,我只认过一个女儿……”顺手掐断一枝桃花,缓缓回身续道:“不过那也是曾经了。”
白露因着他先前那句话而腾地热了脸,十分没面子,因此忽略了他后添的那句话是多么的异常。他只是微微羞愤地意识到,萧尧对他的态度与往昔相比已是冷淡许多。便立刻有了猜度,大抵因我曾经跟岑井那样的关系,他将我看低,自然不待见我同他的女儿继续有所往来吧?于是,克制住转身离去的书生意气,将态度放得越发恭顺,闷声道:“新上任翰林学士宫路雨拜见萧大人。”
萧尧似乎对他自称宫路雨这个名字并不感到意外,似乎他早已晓得他的真正身份,只是对他报出的新任职位表现出了一丝性味,慢吞吞地重复念了一遍:“翰林院学士?”
“是。”白露忙低头拱手地答应。
萧尧似笑非笑地将桃枝放到鼻下轻轻嗅了嗅,淡香馥郁。“想不到持才傲物的宫老爷子能让孙儿混迹这乱象横生的官场。”
“起先爷爷确然是不乐意的,不过路雨踏足官场并非为了高官厚禄,只是想借助圣上惠泽整理古今名典著作,整合分类,编纂出几本库书,惠及子孙万代,不枉读了这些年的圣贤书。”
萧尧颇为认可,点点头,温声道:“不过翰林院编修却是个清苦差事,同和尚的修行也没甚差别。”
“倒是合我这性子。”白露由于萧尧先前冷淡的态度而紧绷的心情,又因萧尧变得柔和的语调而放松起来。
萧尧意味深长地将他瞧了半晌,才悠悠道:“你能喜欢这种日子,真是再好不过。我,也安心不少。”
这句话听着古怪,然而,哪里怪?却也道不出个所以然。白露只得颔首不语。
“你先回去吧,顺便转告你爹,不必为了你的事四处奔走,我会为你扫清你潜心修书路上的一切障碍,成全你的大乾第一才子的美誉及梦想。”
白露之所以以如此低微的姿态站在萧尧的跟前,真不是为了未来官场上依仗他,一方面是为了顺应爹爹的苦心,更紧要的原因则是,面前这个傲然万物一手遮天的男子,是他心爱的女子所敬爱之人,所以他甘愿敬她所敬,爱她所爱,否则以白露读书人的气节,端不能对萧尧的“成全你的大乾第一才子的美誉及梦想”这句话沉默以对的。白露纵然不才,却也不需靠旁人来成全。
拜别萧尧,缓步推出的白露若有所思,脑海中盘旋着一个疑问。萧尧从来不是个热心之人,那么为何却放言要成全我的梦想?显然,他也并非是口出狂言来敷衍他的登门拜访。难道是认可我与小木头的未来,才有如此表态?
除此解释之外,再也寻不到任何旁的理由。
微微蹙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白露是从田头寻见得意的。大姑娘带着华音每人割了两个草筐的喂猪菜,正坐在田垄上歇气。
远远瞧见被下人指引而来的白露,大姑娘得意咧嘴向他招手。
白露加快步伐到得她们跟前,眼神自然而然粘上她。上下一打量,这姑娘可真是纯朴得令人心颤。由于树荫底下的草丛蓄雨水未干,也将穿梭其间割草的她的裤腿以及袖子湿透,沾在肌肤上不会舒坦,她将裤腿翻了小边,正好露出一握细嫩的脚踝,白露的眼迅速跳开,却又落到她挽起的袖子口,那里也正有一截子白皙的藕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