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
其实昨夜静静躺在床上,她的情绪比白日里来得更波动。瞥一眼,窗外如泼墨般的黑暗,闭上眼,便可轻易地回想起昨夜的温存,无法面对,她拒绝回想,疯狂地想入睡,然而那种热烈到焦灼的缠绵如附骨之蛆,啃噬着心湖的太平,让她烦躁不安夜不成寐。
在这样寂静如死的夜里,一切起伏心绪都不能长久地活跃,到了半夜,她被纷扰的心事所累,意识混沌起来。挥之不去的那点心思开始变成缓流,慢慢流淌,追忆似水的过往,他的种种好,历历在目。本以为干涸的泪又悄悄地泛滥成灾。那时,她只把自己当成他寄托哀思的替身,心情同现在是完全不同的,因为他的坦荡,她也甘愿而虔诚地做他的女儿。而今不同了,原来他一直对她图谋不轨,以慈爱为掩护,肆无忌惮地呵护她,只是为了今日的占有。
他的可恶在于,他想瞒天过海,耳朵里听着她一声声唤他做小爹爹,身体却可以和叫着女儿的人做着那种勾当。在他身下的我,在他眼里不知是多么可笑又可悲的模样。想到此,得意的身体忍不住轻颤,他用他无与伦比的伪装,欺骗了她,用他蛇一样的阴险算计她的温情,蝎一样的狠毒,将她推入了如此险境,总之他是各种动物的混合体,没有人类的廉耻道德心。他,没有心,因而强悍无比。彻头彻尾地得到过一个替身,她的心,还有身子,他一个也没有放过;而她得到了什么?又是一场败局,比之以往,过之而无不及。
她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的瓜葛,就是一丝“风险”她也要扼杀掉。
因此,一大早她来到了一家药铺。
郎中在打盹。她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打扰郎中:“请问,服用什么药草可以滑胎?”
打盹的郎中清醒,觑了她一眼:“几月的身子?”
得意本是苍白无血的脸腾地红了:“还不知,有没有怀上。”
郎中努嘴让她坐到桌旁的圆凳上,然后意兴阑珊地给她把了脉。
郎中没号出喜脉。这也是自然,哪里隔一日便可把出脉来?而得意侥幸地安慰自己,不过只一夜,哪那么不巧就能命中?!不过,还是小心为上,她问郎中吃什么药可避免有孕。
郎中说闻闻麝香,倒不失为好办法。
扁担老爷对她弃宅而归的糊涂行为感到恼火。问她缘由,她只说和萧尧断了父女关系,老死不相往来,是以,那处宅子自然也要归还。
到嘴的肥肉就这样莫名其妙地飞了,老爹的心情可见多么地扼腕气愤,一怒之下,不打算理会闺女了,有那么一日两日很有骨气地冷落了她。不过,得意可是老头的心头肉,肥肉飞了便飞了,毕竟不如心头肉那么牵连心血。
老头慢慢察觉到自己闺女胃口似乎欠佳。
他发现每次给她盛的饭,几乎剩多半。
他以为暑热降至,导致她胃口不好,于是暗暗吩咐厨娘做她最爱吃的马蹄羹,结果她只吃了两勺。午饭又命厨娘做了开胃解暑的凉拌野菜,她也没动几个筷子。
老头咂着旱烟上愁了,想啊,这要不是我心思细腻,根本注意不到丫头吃得这样少了。难道因萧尧吵架后心里憋屈才茶不思饭不想了么?
要不要去找萧尧劝解劝解呢?
然而,老头的私心里是很乐意看到宝贝丫头能同那个小爹爹断了关系的,虽然他喜欢攀附权贵,却怎也不愿萧尧分去女儿对他这个老爹的依赖。自从得意认小爹爹至今,其实,明里暗里,这个老爹吃醋吃得快发酵了。
因此,他决定暂时不去找萧尧。
那怎样让闺女开心起来呢?老头往后一仰,斜斜地仰靠到了炕头卷起的铺盖上,将将新点的烟草上劲了,咝咝地烧起来。狠狠吸一口,吞云吐雾的快慰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事。
铺盖的侧面有一包被他遗忘的东西,抓起此物,老头滑下炕床,直奔女儿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