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正躺在床上想睡午觉。她的床头放着两牙淡淡红壤的西瓜,虽然颜色尚不熟透诱人,不过清香宜人。
她却懒洋洋躺着,对西瓜毫无兴趣的样子。
华音只知她和小爷吵架了,并不深知这一架吵得多么严峻。于是,她想劝和,“这个季节能吃到西瓜太难得了,小姐你多少吃两口吧,这是小爷命人送来的,是他的一番心意……”
听闻“小爷”这个词,得意的心头似乎被什么东西迅猛地咬了一口,不过这不适感极快又隐去了。微微垂目,百无聊赖道:“我最不喜吃这种不甜不酸的味,你若不嫌,就吃了它;若不爱吃,就扔掉。”
老头从门口赶到,瞥了眼西瓜,忍不住骂她:“人家刚刚栽瓜,你就有瓜可吃,你这孩子我们把你惯得不成样了,啊?这么新鲜的瓜……”拿起一牙咬了一口,“嗯,甜丝丝的,不错,不错。”顺手将另一牙送到女儿跟前,“快吃了它,你不是最喜吃这个吗?!”
得意见到两日板着脸的老爹终于巴巴地跑来了,心下嗡地就热了,很自然地挤出笑来,做起身来,伸手接过西瓜兴致勃勃道:“真的很甜吗?我看着没味似的。”说着,大大地咬了一口。
真的很苦,满嘴满心都是涩味。
她嘿嘿傻笑着再咬了一口,还是苦涩的。
老爹目睹女儿开怀地啃着西瓜,紧张的心也放松了,遂将另一手中的小包东西放到她床尾,“老爹忘了告诉你,当你还在神医女婿那里时,白小子他来过,把这个东西留给了你。”
得意一时反应不过来,白小子?
“白露?”不觉声音拔高了许多。
“嗯,我还怪道是个奇事呢。他被男子掳去,许久不见踪影,那一日突然到访,留下这样东西便安静地去了。
“难道没留下什么话?”得意追问。
老头绿豆眼委实不能眯,简直就和闭目一样,叫人看不见内里的光彩。须臾,他摇摇头:“想不起留了什么话。”
得意也不再追问,也不急于打开那个朱红缎布袋包裹的东西,一边乱啃西瓜,一边跟老爹聊起阿华哥第三个孩子的起名问题。那是个粉嫩女娃。
老爹突然压低了声音说:“丫头,老爹有个主意。”
知父莫若女,得意盈盈挑了下眉,“馊主意,您无需再提了吧。”
“阿华已有一双儿女,第三个丫头可有可无。倘若这娃娃自幼被你收在身边,养的跟掌上明珠似的,就如我养你一样,哪里亏得了她。你阿华哥和嫂子必定乐意。”
得意闲闲地挑来一缕散落的鬓发把玩,“这样说来,您也对我的亲事死心了?不是还在张罗吗?”
“光我一个人一头热有何用?你对这些向来没兴趣。”扁担老爷趁机抱怨。
出乎他所料的是,这次得意的态度来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她笑嘻嘻地说:“我就不信邪,像我这等美人儿竟是嫁不出去?老爹,这一次你女儿要投入极大的热忱为自己挑选一个厚道老实的夫君,您放一百个心吧。”
老爹愣了半晌,猛地拍下大腿,激动得跳起来:“这就对了啊,我女儿怎么可能成为笑……”老头激动之余差些说错话,眉眼闪烁地乜了一眼女儿,见她神色自如,才松口气道:“我这就去找张婆子。”
得意也让华音去自己的屋里休息。
等屋子里独剩她一人,她才缓缓拿起白露留下的那个小包东西,到手隔着绸缎料子,她便摸认出里头的东西是什么了。
榆木疙瘩傻得意!
慢慢打开,细细端详,木头雕刻的小人儿原本粗糙的表面已变得光滑顺手,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无数遍地摩挲的结果。
她也用手轻轻抚摸,木头小人呆呆的五官,笨笨的身段,一下又一下。
白露啊白露,当你反复摸索这支木头人时,你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
到头来,她连白露也不曾了解过。自从在岑府诀别之后,她一心以为白露负了自己,然而岑井报复她那一次,再度相见,那时身不由己的白露那一双包含深情的眼眸,又让她恍惚中了悟,白露似乎在隐忍着情感。再后来,和岑井在青楼相遇,从岑井的愤恨之语中,可窥见白露在岑府过得并不如意。
她一直在担心白露,也时常会想,我宁愿上苍让白露也是断袖,别扭地欢喜着岑井,这样他才不会那么辛苦。谁叫白露无依无靠,只能由岑井摆布。既然无法抗争,顺着点,让自己好过一些。
一滴温热的水珠不偏不倚坠落到小木头人的眼睛上,随着不平顺的纹理四散淌下。
收起木头人,将它小心翼翼地压在枕边,逼迫自己睡个午觉。她要调整好心情,虚心挑选一门门当户对的属于平头百姓的亲事,无关情爱,只要能安度一生就好了。
她咬紧牙关,两腮都有些生疼。倔强地想,我一定要把自己嫁出去,嫁给旁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
接下来,得意姑娘对待保媒这件事着实上了心。百姓家的亲事,不如名门说亲,尤其是她这样即将四婚的少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