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他看上了你,能同你生儿育女,他很乐意,这便算不得是你沾他便宜。”萧尧解释。
得意点点头,“话说回来,假如我能顺利生下孩儿,这位,能给孩儿名分吗?”现实如此残酷,掌握钱权者总比平头百姓有能力得到合心的生活,也比较不容易受到伤害。她想,其实,小爹爹你完全没必要让我目睹那位小姑娘的悲惨,只要你提醒我一句,我自己所经受过的一切,正因我只是个小员外的女儿,所以我才被韩算子用来当作刺激心上人的工具,被岑井在新婚之夜名目仗胆地抢走新郎而无能为力,被庄生娶来当挡箭牌,假如我是你真正的女儿,你会忍心让我遭受这一切吗?
你不同于老爹,你有能力阻止这一切。所以,我也突然渴望给孩儿一个这样的爹,不让他或她受一丁点的苦难。
“你放心,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不会负你。”萧尧看见庄生领着车马在路边等着,正往这边张望,似乎有些不耐烦。
“我没办法信任一个陌生人,再说,毕竟情意和生活不是一回事啊,等有了孩儿,他未必就能顺心随意地安排我们。”
庄生朝这边走来,没有时间探讨了,于是他低头盯紧她,问:“你可信我?”
想也未想,得意点头。
“那你就信他。”他推开虚掩的门,抱着她走了出来。
从风月楼回来的途中,异常沉默。
庄生本来是个不喜说话之人,可过往的几个月他的生活却是十分热闹的,只因得意一直在他身旁烦他,不管他起初用那样厌恶的眼神看她,她也忍不住说话,哪怕是气他的话,她也要坚持不沉默,遑论最近他对她稍加辞色,她越发变本加厉,整日在他耳畔叽叽喳喳不休。
而这一路的沉默,本该令他舒心,不过他反而有些不惯了。他知道,她要离开他的府第,要离开他了,可他依然选择了沉默。从小到大,他已很习惯沉默,以及沉默所带来的寂寞。自从清明那日,他便已做好心理准备,只等她离开的这一日。
他坚信,这世间没有谁离了谁便活不成,他并不打算为难自己来接受她的不洁之身,更不愿她承受活寡的委屈。
回到府中,得意同他一同步入了属于两人的房屋。
因放心不下得意,华音仍在等门。
庄生吩咐她:“去给夫人端水!”
得意却说:“不用了,我去华音的屋里洗。”
庄生愣了愣,点头:“也好。”
今夜她被伶官触碰了身体,便不好意思再爬他的床以免弄脏。
到了华音的小厢房。华音吞吞吐吐地问她,“小姐,是否同庄少主吵架了?”直到如今,她也未能改口叫她一声庄府的“夫人”,这很好,就不必再改回来。
得意执起华音的手,诚恳道:“明日我便要离开这里了。”
华音的吃惊不难理解,她急道:“小姐,你同庄少主不是很好吗?怎么突然就……”她略作惊异之后,恍然道:“哦,你们吵架了,你一时气愤不过……”
“是真的。”得意打断她,“明日我要暂时移居到小爹爹名下的一处宅子中。”
“若被老爷得知您又……”华音欲言又止。
“这次我不再遮掩,老爹应该知晓真相。等安顿好之后,我会专程回家告知老爹的。我晓得,老人家又要伤心一场,是我不孝,不过事已至此,我只能用他心心念念的孙儿来安慰他老人了。”
“小姐,我认识庄少主比你早好些年,从未见他对哪个女子如此‘热情’,咳,我瞧着他对你真的很纵容,您这到底是为何要离开他呢?”
得意怅然一叹:“你就当,是我无福消受吧。”
接下来,华音倒比她本人更失魂落魄,坐立不安来回转悠了一番,猛地想起一事,惊声问:“小姐,你说你有身孕了?”
得意其实也并不如表面那么不在乎,须知痛与不舍也如实物一样,你将它藏在越深的地方,便越难以察觉。忽而听闻华音所问,她也茫然了一瞬,随即意识到华音为何有此一问,她才解释道:“见下,还没有。不过,很快便会有的。”
华音蹙眉,难以理解:“您不是要离开少主了吗?”
得意笑了笑:“莫非,离开了他,我便不能怀有身孕了?”
华音未察她的凄楚,只是瞪大眼失声惊呼:“小姐,您的意思是,您这是在红杏出墙吗?”
得意翻个白眼:“明日便要正大光明地走出这一堵墙了,哪里的出墙一说?!”
“不过,小姐,您到底要跟哪位生孩儿?”等钻进被窝之后,华音仍旧忍不住脱口问出。
得意在黑暗里将眼睁得大大的,黑暗,正如她未知的未来。她缓缓伸出手,伸手不见五指,一片黑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我也不认识。”
得意睡得不安稳,不时发抖。其实,她又做了噩梦,华音却以为她因冷发抖,然而她没有多余的盖被,是以,悄悄起床打算去对面的厢房找管家李伯搬一床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