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也被老人家感染,心里不由也添了喜悦,仿佛一个胖娃娃正往她肚子里钻似的。
不过,应了那句老话,喜极而泣。不知是吃多了羊肉,还是何故,从娘家回府的路上,得意腹痛难忍,好不容易捱到府中,下了车便直奔茅房。
这一个午后,得意坚持不懈奔了再奔,总共奔了六回。到了晚餐时分,她的人已虚脱得起床不能。恰好这一日她的神医相公外出,晚膳赶回来用餐。这才发现了自家的娘子软在床上,偶尔哼哼一声。他顺手问了下她的脉,十分平静地诊断:“是吃坏了肚子。”
《本草纲目》里有记载,羊肉和醋不能同食。
不过神医就是神医,说了个方子让华音去熬药给她灌。中间,得意再跑了两趟,基本就瘫软在床了。夜间他依旧拥着她入睡,药效起了效用,她也没再醒来。只是同往常一样,她被噩梦缠身,呼吸急促,额头上细细密密汗珠。
翌日清晨,得意摇摇欲坠坐在铜镜前,任华音给她绾发。模模糊糊的镜子中,得意仿佛看见鬼一样苍白的脸,她缓缓贴向镜子,细细探究下来,发现额头上稀稀落落长了几颗鼓包。
“华音,我以为镜子里这张脸实在忒寒碜了。”她诚实地评价自我。
华音象征性地反驳了一下,吞吞吐吐道:“不会啊小姐,依我看,这个,额头上长几个红豆,使你显得,唔,显得与众不同的可爱。”
“华音,你不会撒谎,你脸红了。”得意闷闷说完,趴在床上不起来。
她本想和相公生娃娃,可是这一张脸不争气。本来平日她已足够自卑,庄生那张脸,冰莲的气质,桃花的外形,简直将她这个小绿叶衬托得瑟瑟发抖了。如今额头上又凭空冒出这么多红豆,挑剔的庄生更不可能同她亲热了。
得意奄奄一息地躺了半日。
庄生从外头进来,她正好趴着郁闷。他坐到她身边,好声好气地问:“腹痛好了吧?”
她从鼻子里“嗯”了声。
“怎的还有气无力?”他的声音低哑,似乎含了隐隐的,躲闪的,一不小心便会察觉不到的温柔。
“你才有气无力。”得意依旧闷闷地回。
“穿成这样冷不冷,嗯?”他的手自然而然放到了她的后背上。随着那个结尾的“嗯”音,手指在她后背上滑动了一下。莫名地,他滑过的那一小片地方肌肤立刻变得有些古怪。
得意蠕动了下,终于瞥过脸来:“你才冷呢。”
由于趴了良久,她的脸异常的红,如同胭脂花在多多盛放。
窗外初春的天空湛蓝,慢悠悠飘着鹅毛一样的云彩,院子里静悄悄。华音和下人们统统跑去后院清理废墟,因为庄生和得意决定后院不再重盖房屋,要将它变成一个菜园子。这样一个宁谧的时刻,两个男女,关键是一对夫妻,在彼此越来越浓重的呼吸中,不知不觉地靠近,靠近……
得意不知道何时开始的,这不是他们的初吻,不过这是初次,得意感觉到真是的满足。就如一个自卑的小蜜蜂终于尝到了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冰莲的滋味。他黑绸一样的发丝擦过她的脸颊,使得她什么也看不清。她紧紧抱住他,特想淌出些泪水来,他没嫌弃我,他这样洁净的人最终接纳了我,她眼角终究淌出了泪水。得意本来欢喜上了他,再加上这一刻的感激,甚至,她想到了一生一世。她喜欢他喜欢得这样。
“我们,会生个孩子吧?”她轻轻地问。
他脸上并没有特别满足或特别高兴的神色,对她这个问题也没点头回应,只是淡淡道了声:“你歇会儿再起吧。”
得意有些怅然。
虽然次日,华音给她熬了一碗桃花汤,并喜滋滋地告诉她:“这是庄少主为小姐你研制的秘方,独一无二的养颜秘方哦,小姐,你可要认真喝。我要每日给你熬。”
他为我用了这份心!得意又觉得被巨大的甜蜜笼罩。
这个养颜秘方果然神奇,得意额上的红豆销声匿迹且不说,她气色日益红润,整个人水灵灵地。
借用林白的话:简直能掐出一把水来。
当林白说出这句夸赞,惹来庄生的无言的白眼时,他正有幸陪同得意夫妇两个逮住清明这个好时节,踏春郊游来了。
通往郊外的路上,汴梁城的公子红妆三五成群,红绿蓝紫,十分宜人心脾。如此热闹的光景,令林白触景伤情起来,他说:“守身如玉的日子,清苦得恨不能干脆当和尚撞钟去。”
得意就鼓励他:“你去吧,据说当和尚的人,遁入空门前都是罪孽深重,你这样的人不遁,简直没有天理。”
林白很迷惑,为何这个女人在别人那里笨得跟一只只会咕咕叫不会说话的鸡一样,见了他就立刻变得尖牙利嘴,很具口头攻击力。
不过他并没有公然道出这份迷惑。因为得意这句“罪孽深重”正点到了他的痛处。可不是罪孽深重吗?此次前行,就是为了给语嫣上坟烧香。
语嫣的半新不旧的坟头上长了初春的小草。许是她家的人早一步来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