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在昨夜珍而重之穿在了身上。她将那一团烂布头似的被仍在地上的衣物捡起,抱着折进内室,找了个蓝布包裹裹好,随后狠狠瞪一眼庄生,将包裹安放到自己的柜子内。她想告诉他:这一身是崭新的,只昨夜穿过一回,洗洗还能穿。然而,苦于目前药效还未能发威效用,她只能怒目而视来表达意思。
庄生大抵领会她的意图了,于是将漂亮至极的眉头一皱,这个女人真是恶心死了,上面沾了她吐的污秽之物,如何放这几日还能洗出。得意似乎看穿他,特想赶紧警告他:这是我老爹特特为我做的,回来后我自己定然能洗出来,你不许丢掉,若丢,你给我做一身一模一样的,否则我跟你不会善罢甘休,哼!
庄生继续皱眉,嫌恶之情更深浓。得意姑娘得意地一笑,带着得胜的欢快心情退出去,携手候在门外的萧尧飒然而去。
送得意她们上寺里的不是萧尧,由于过了上元节,朝廷正式复朝,他脱不开身给她们保驾护航,只得吩咐萧府的家人驾车送达。
般若寺依山而建,逶迤山峦间若隐若现绿琉璃瓦丁,远远便闻见敲磬之声。车子颠簸着爬山路,山上苍松翠柏郁郁葱葱,再拐一个弯子便可见到山门。
“为表敬重,便在此下车步行吧。”萧夫人叫停了车。
得意扶着萧夫人下了车,路的两侧翠竹随风摇曳,使得寺庙周遭即使在冬季也不显得枯寂。
得意颇觉新鲜左顾右盼步行数百步,转个弯,眼睛豁然开朗又是另一番景色。般若寺如镶嵌于青山的一棵璀璨的琉璃珠子,庄重地坐落在半山腰上。已等候在山门口的主持双掌合十在等候,那样的肃静,彷如与山石融为一体。
得意也肃然起敬,将左右顾盼的视线收回,凝神来到山门。
“女施主十年求佛,先前当来,必定见佛。”主持深深鞠躬。
萧夫人亦作合十礼,面带怆色回:“此番前来,途中顿悟一事。若是有缘,就算不来,也意佛念佛,佑及子孙之善根,我就算再来十年,心中怖虑常存,想是与佛无缘。”
主持点点头,念了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得意似懂非懂,以为奶奶悟到自己没有佛缘,而打道回府。
只听萧夫人含笑道:“不过,既然来了,便呈上绵薄香火银子,若大师允可,老身欲携带孙女小住三日打扫寺院,聊表虔诚之意。”
主持颔首念佛偈,“我佛慈悲,施主请。”引萧夫人和得意入寺庙。
主持辟出一隅僻静厢房给萧夫人。这是位于寺院最北的院落,东西两排厢房,中间南北向的翠竹为墙,巧妙隔断。京城来的达官贵族香客习惯入住西厢房,而东厢则是开放于偶尔收留的落魄之人。
“曾有人提议将这排翠竹砍伐掉,夯出一面结实的高墙。”沿着翠竹散步时,萧夫人向得意轻声解说。“他们怕东厢的寒门中人造成威胁。主持却拒绝了,他认为在佛祖眼里众生平等。原先般若寺寺规不留女香客留宿,惠通大师接钵之后才允收留女客,据说起初大师因此遭受朝廷质问,主持答圣上使臣说:佛眼之中无男子,也无女子,唯有有缘者。”
得意油然生出敬佩之心。萧夫人说:“丫头,跟奶奶去精舍,奶奶在那里奉施了一盏平安灯。”
精舍之内三世佛宝象端庄,饶过阿弥陀佛和燃灯佛,佛像背后好几级台阶,每层台阶上整齐列满小铜盘的酥油灯。据说即使此灯的亮度仅能照一台阶,而福德之大,不是声闻,缘觉所能了知,只有佛才能够通晓。
萧夫人给供灯和尚布施几吊钱。这点钱两是给供灯师傅买油钱,亦是感谢师傅照料佛灯昼夜不息之德。
萧夫人带得意在佛前虔诚跪拜,并发愿:“我今身为大乾朝宰相夫人,吃着一品诰命夫人的俸禄,除却资助师祖门徒休憩佛寺之外,也不过是供奉这盏小灯,希望以此供养的功德,求我儿萧尧能够得到智慧之灯,灭除他心中无明黑暗,引导他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