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于是她便也立住了脚。
突然岑井的声音模糊地传来,得意心跳加速,赶紧凑过去贴着屏风上一只五彩鸟的尾巴听上一听,却只听来白露一句话。这句话是在里头刺激岑井的,却叫得意也被刺激得风中凌乱了。这头倔牛不鸣则已一鸣总是能惊人,他鸣的是:“三人?没甚大不了,想玩,爷爷陪你!”
正当得意风中凌乱时,白露发挥了一种未曾被她发觉的潜在天赋,他很会语不惊人死不休,他又加了一句:“又不是没玩过!”
得意扶墙站稳。
将将站稳,她又被紧接着传来的一声巨大的砰声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知岑井摔坏了什么物件,只听他连赞了三声好,随后便是滔滔怒火下的咆哮:“玩得起,是吗?来呀,是我们两个晚辈请教您这位高手,还是您这位高手赐教我们两个?”
得意心叫大大不妙,可一时也没甚妙计来阻止接下来发生的惨剧,她大约能猜得到里屋将要开演一场颓靡的段子。她绞尽脑汁谋计策,却没了脑汁,脑袋里空空的,越焦虑越空空,耳朵里那一团鬼魅魍魉声不断,她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很没眉目,又一声怪叫,得意的心被剜了一刀似地疼,她认得这个声音,本是清越而低柔很受听的声音,见下听来扎得她不止耳朵疼,便是心也刺痛难忍。
忍,这个字凑的很好。一颗心上插着一把刃,痛彻心扉,便是忍。
得意终究也是个热血姑娘,终究一个忍不下,冲进去了。
旁的一切乱七八糟她都没瞧见,只深深记住了白露一双眼睛,阴凄凄的。她的心猛然被鬼附体了一般,也变得阴凄凄。不知打哪里冒出个念头,因着这屋里没有带刃的东西,他便冲出房间,窗下靠墙有一块尖尖的石头,是日里她用来在地上涂鸦打发时间用的,将这块尖石带进去,递给了白露,且递且嚷;“公子你用它戳死自己,了结吧!”
岑井眼疾手快,从中拦截,慌乱中瞧了一眼是要命的凶器,这一下真真是花容失色,醉意消了七八分。
得意的心窝挨了他一个窝心脚,“该死的奴婢,胆敢害我的白卿!”
得意痛得直不起身子,只是抬眸对他冷笑。她脑子热了,此刻一点也不惧他。意思间,似乎觉得人生天地间,大约本来有时也未免要挨一脚两脚的,再者,她头脑发热地想,我这样对他横眉冷笑,相形之下,他堂堂一个大小将军是何等的渺小,于是得意也不怎么觉得胸口很痛了。
好歹,这见不得人的场面被她成功搅黄了。
小嫩葱抖擞地蹲墙角躲避祸端去了,白露则是气喘吁吁,却还能把持住怒目而视的姿态。岑井打从娘胎里坠下来不曾见过这样犯上作乱的丫鬟,一时怔忡,不知如何惩戒她才消心头之余恨。可她还继续桀骜不驯地怒视他,这种怒视,正是与他的白卿的怒视如出一辙,他的头开始发痛,一个女子,他的白卿,很像,一个女子,竟然同白卿有共同处,可他却没有,一个女子,女……他头痛欲裂。
作为一头热的断袖,岑井的心境细细一品,实在是辛酸,别个人的情敌一般或女或男,而他却是两头皆沾,真可谓草木皆兵,防备得十分辛苦。
“外头的,给我进来!”他开始对着门外喊叫。
堂门之外,是有一对虎背熊腰的门神,那二人平日站得笔直,目不斜视,便如一对石人一样。得意没见过他们管过任何事,大约是看守白露的,不过她即没见白露外出,也就无法确凿这一对门神是个甚么用途。
此刻听见主人召唤,一对门神便也迅速奔入内间领命来了。
“将这女子拉出去,宰掉!”
得意两眼发黑,耳朵里嗡地一声响,似乎发昏了。然则,她并未全昏,神思里一片清明还保着,她看见白露张嘴替她求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