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与韩算子新婚夫妇,欢乐燕儿,二人虽则在人前不怎么亲昵,在人后却是亲热异常。得意觉得十分欢乐的那件事,每每到夜晚,便是进行得十分勤奋。
这日,她回了趟娘家,素素姨娘也在她家中。得意有些疑心,素素姨跑她家跑得也忒勤快了些。
“小得意,和夫君同房了没有?”素素姨问得格外大方。
“同了。”得意低下头,羞答答的俏模样,还带了几分欲诉还休。
素素姨追问了一句:“你夫君对你可温柔?”
得意立刻红了脸,红火红火地回了声:“夫君他,且坏着呢。”
素素姨娘靠近,打趣:“怎的个坏法?”
得意咬着小银牙,只胡乱拽过来一杯茶饮下,那些个坏法打死也不能说的。
素素姨娘忽然对着得意的衣裳,嗅了嗅,继而皱了眉头道:“你爹盼着你给他添个孙儿,这你也知道,再说韩家也是独苗一个,如今就也只剩下他韩相公一个,难道也不急着添丁?在这大好生养的年纪,为何还吃这造孽的药汤?”
得意奇了怪了:“什么叫造孽的汤药?”
素素姨娘瞪了一瞪,“嫁做人妇的人了,还这般不晓事,就是不生娃的药喽。我们怡红院的女儿们,每人皆备有这药,我闻得多了,便是从人的口气里也能闻出这药几分味来。”
接过郝婶子端来的药碗,得意笑了笑:“郝婶子,这些日子有劳,那边桌上有一对珠钗,不成敬意,请收下罢!”
那妇人开始自是推辞一番,却经不起得意诚恳相劝,便也不再拒绝,走至桌边拿起一方小锦盒打开,拿出钗子来左右打量。
得意将碗中的药倒进事先预备好的大口茶壶中,盖好盖子,拿了锦帕拭了拭嘴角。按照素素姨娘的说法,女子例事后半月左右同房,易得娃娃,而昨夜便是这样的日子。
郝婶子欢乐地离去,端着带有药渣残余的碗,说了声明日再来,多谢夫人云云。
送走了郝婶子,拿起壶盖看了看黑黝黝的汤水,得意哑然失笑。是她想得太天真了,以为夫君已对她释怀,以为对她开始有一点点喜欢了,却不成想他竟是,竟是这般小气又记恨的男子。活生生赔了一条腿给他,还不够,将一颗赤诚的心捧了给他,还不够啊,那么——为他生儿育女,能否化解他心中咬着不能放的那股怨恨呢?
事实证明,他是不肯让她为他生孩子的,可她必须要生个孩子。虽然初衷是为了满足老爹的念想,到了今日今时,何尝不是为了寄托对他与日俱增的爱意情浓呢。
五月将完,春色愈浓。春困秋乏,夏打盹,得意如今整日无事,闲着便让华音拿一条小虎凳子放到小院的墙角晒太阳,不久便会昏昏欲睡。
每次同房后的次日,药水里从来也没有断过那股子被素素称之为作孽之药的气味,可韩算子今来对她逐渐温柔了,有时她被太阳晒昏了头脑,便会在朦朦胧胧中感到庆幸,即便他不肯爱我,是不是,一不小心有一点点喜欢上了我呢?
爱这种字眼,甚是可怖,有时让人变得卑微到极点,便是九街上的乞丐也比爱而不得的人洒脱上几分。
可一件事发生了,得意从昏昏欲睡中一梦醒来,机灵灵打了个哆嗦,原来人世间没有侥幸,更没有那么多的宽宏大量。
那日晨间,韩算子并没有早早离去,说是已忙了好一阵,要歇上几天。
“今日我为夫君束冠,如何?”得意绾好了发,将自己收拾停当。
“求之不得,前些日子忙昏了头,昨日照了照镜子,差点认不得自己,我说这个邋遢汉子是何许人也,阿贵告知我,与我家大官人十分相似,呵呵……”韩算子坐到梳妆台前开了个玩笑,看来难得好心情。
“夫君——”她不禁唤了声。
韩算子含笑,从铜镜里望她。
她笑的很开心:“夫君笑的样子,顶受看!是我见过的,世间最美的男子。”
听着如此赞美,韩算子一不小心便有些心花怒放,却仍板着脸训诫:“女子笑不露齿才是德,你看你,以后不许胡乱笑,尤其,咳,尤其不许在别个男子面前笑着给我丢了脸面!”说完,挪了挪身子,似是有些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