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进行辨证。这一老一少唇枪舌剑辩论了一个多时辰,最终还是老人更胜一筹,陈简被说得哑口无言。
“这书你就收着吧。”老人心情颇好,将《紫霞剑仙轶事》递回给陈简。其实方才那场辩论老人赢得也不轻松,陈简的学识才华让老人惊讶之余,更多的是欣慰。
“多谢叔父。”陈简欢悦的接过书本。
“你的画工不错,但是还是有些不足的地方。”老人突然这般说道。陈简这才想起早先他画的那副未完工的剑仙图就是夹在了《紫霞剑仙轶事》之中。
在书画一道上,老人眼界极高,就算是当世名家的作品也没有几幅能入法眼的。能得到老人评价“不错”,那已经算是极为不凡的精品。换句话说,陈简那副剑仙图已经是堪比大家名作了。谁能相信一个十岁的半大孩子,会有这般精深的绘画功底。
“愣着干嘛?还不去研墨?”老人声音颇冷,陈简却是喜出望外,叔父这是要亲手绘画指点他。
从小到大,叔父很少有亲自示范书画。在陈简的记忆中前后不过五次,不得不说叔父每一次示范的高超笔法深远意境,都远远超出了那些所谓的当世名家。直到多年以后,陈简才知道自家老迈的叔父当之无愧是千古书画第一人。
老人伸出枯瘦如柴的手臂,握住笔的那一刻,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起了变化。垂垂老矣的老人,此刻让人感觉犹如神祗一般的存在。
老人似乎只是在临摹陈简的剑仙图,却是意境更为深远,笔法更为精妙。
“成语有云,画蛇添足。画之一道,每一笔都要有意蕴……”老人一边画一边指正陈简的败笔。
两幅画的山水人物都一样,看上去差不多,连画风都一样,只是陈简的剑仙图画的是吕祖,而老人画的剑仙却是陈简的模样,算是两幅画最大的差别了。
但是神韵那就有天壤之别。
老人画的“剑仙图”,仙气飘渺,引人入画中,像是能扯动人的灵魂。这是一种陈简从来不曾想过的画之境界。
“书画一道,需多写多画。其中许多奥妙。只能自己去悟。叔父也只能教你教到这里,以后就靠你自己去悟了。”老人放下笔,饮了一口茶。
经老人一说,陈简才从画中慢慢回神过来,恭敬说道:“厚德谨记叔父教诲,以后必当勤加练习。”
“也不可过度沉迷于书画一道,儒家学问浩瀚如海,书画只是其中小道而已,真正的大学问还是那治国平天下的大道。相比之下,琴棋书画只是修身怡情的小伎俩。你可不能舍本逐末。”老人走出书房,轻轻关上房门。
夜风如洗。
茅草屋外,柳树荫下,老人躺在竹椅上,眯眼望着屋内油灯下正在用功读书的少年。
“啪”,老人拍开酒坛上的封泥,酒香四溢。
“还真是百二十年的竹叶青。”老人品了一口,脸上堆满笑容。
这坛一百二十年的竹叶青,正是陈简在仙剑客栈题字赢得的彩头。小家伙,长大了!老人开心,真正的开心。
“素君,你和陈大哥还好么?你们的孩子,厚德他长大了。厚德他的气质沉稳随陈大哥,但又有你的机敏和倔强,今天的弃赐之辩差点就给这小家伙辩翻了。闻闻,这酒香吧,就是厚德题字赢回来的。陈大哥你们……也不知你们能不能听见,能不能闻到这酒香。”老人轻轻的说着,话语和酒香随着风飘散开来。“还过段时日,我就带着厚德回去认祖归宗。之后,我就去见你和陈大哥。”
老人的思绪飘到了数十年前,仿佛那一刻从未远去,就在昨天,就在眼前。
那一年,初相识。
一个是书画双绝的才子,放荡不羁。
一个是秀外慧中的才女,知书达理。
一个是圣儒世家的俊杰,儒雅木讷。
三人结伴同行走天涯。
那一年,我们在学宫论战千人。我挑头,陈大哥压轴,而你负责补漏。
那一年,我们莲花峰顶看日出。你第一次做绿豆糕,说是吃绿豆糕看日出才有意境。
那一年,我们大闹官府替民伸冤。陈大哥写状子,我收集证据,而你结案陈词。
那一年,你披上了红妆,陈大哥是新郎。而我留下祝福,从此一个人走天涯。
那一年,我去而复返,不是为功名。
那一年,那些年。
人不醉,酒又一杯。
“陈大哥,对不起,我的心里还是放不下素君。”
老人望着苍穹,喃喃自语,只有风听到。
“素君,你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