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明白,他性情温润沉静,很少会有大的情绪波动,一旦有,就是真的势不可挡,不容回转了。他也知道这些话,若换成别人来说,他不会只是眼放利剑这般宽容了。
林君复收回了目光,荡了荡手中早已半凉的茶,却依然不想喝半口,良久才继续说道:“你不懂她,休要妄下断言。”语气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
李首领已经换上了便衣,他知道他不想听那些话,可他不说也不会原谅自己,于是道:“君复,事情已成定局,你何苦为难自己。依我说,那大可放手归去,我这里积蓄不多,可供你娶一房妻室倒绰绰有余。”
他又掰手指算了算:“甚至还可以有两房妾,多美的事啊!日后那姑娘孕育得子,荣宠晋升等一干消息,我可以告知你,你与她同乐也算仁至义尽了。”
君复放下茶杯,思忖着什么,忽然道::“当今官家是何等脾性,你可知?”
李首领见他想得有些出神,全当是在思量他的建议,不料却冒出这么一句没离头的话,心中感到不爽:“你当我是与他同床共枕的娘娘?我们这些巡卫,连官家鼻子眼睛如何长得都不清楚,谁知他脾性?”
“那能否想办法寻问出个大概?”
李首领闻言连连摆手:“之前你让我送那些东西进内宫,上下打点银子花如流水不说,一旦事情泄露可是要掉脑袋的。如今你又让我去寻问官家的脾性,感情我活着可是碍着你的眼了?你这是担心我活得太久啊!上一个首领姓周,据说是与宫女闹出了事,最后不得善终。我刚当上这个首领可没几天!”
他说着,后退一步给君复作了个揖:“林阎王,您好歹让我在这个位儿把屁股坐热了啊!”他站直后,走到他身边倒了杯茶猛啜了一口,“再者说,我跟你讲,就算你知己知彼,在感情上,也未必能赢。”
听着他不着边际的话,君复苦笑摇头,什么知己知彼?不过是伴君如伴虎,鹤儿如今这般处境一时半会是不能出宫了,他只能尽可能多为她考虑,最好能提点些什么,让她尽量少吃苦头。
因为现在除了这些,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她做什么,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笼罩在他的心头,经久不散。
见君复仍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他忍不住继续劝他:“人家如今已经投入荣华富贵的怀抱了,你又何必固执,只要你一点头,多少好姑娘心甘情愿呢。别人暂且不提,单说那王姑娘,如花似玉大美人儿,关键对你那叫一个死心塌地,人家甚至为你离家出走,决心与你海角天涯了,你倒好,傻乎乎地居然把人送回去了,我看你……”
“你喜欢她?我替你去提亲,如何?”
李首领一愣,又是一脸无奈:“哦,我娶一个对你朝思暮想的姑娘回家,她每天在我耳边念叨着你有多好,估计到最后,就成了我和她一同思念你了。”
君复竟被他的无稽之谈逗得笑了:“行了,别说这件事了,你又不懂她。”
他仍旧不依不饶:“我不懂她?”想着又点了点头,“是,我当然不懂她,洞都挖通了人却不肯出来,深宫固然寂寥但一个用挖洞作消遣的人,打死我也懂不了?”转头看向君复,见他又是那副利剑般的眼神,他忍不住求饶:“哎呦,别瞪了!你比阎王都狠,在你这儿实话都说不得,你敢说你真懂她?”
君复抬头看他,表情严肃道:“当然。何为知音?”
听了这话,李首领像受了什么刺激,长吸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说道:“莫非她,就是那小姑娘?”
一见君复点了头,他仿佛大受打击,一拍脑门:“是她,你为何不早说?”
君复不解地看向他,只见他不安地在房内转来转去:“是她又怎样?”
“区别大了,当初你为了找那个小知音,吃了多少苦头,如今一旦寻得,自是刀山火海也不肯罢手,想我,竟还说那些混话,难怪你恼我!”说着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
见状,君复悠然一笑:“这一下不足够,替我多打几下。”
知道他在玩笑,于是他嘿嘿赔着笑,道:“接下来你说该怎么办吧,是否尽快与她见上一面?只管我来安排,莫说搭上这个小破官儿,就是赔上我这条贱命也绝无二话。”
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是怎样的交情,总之是过命的。
君复满眼感激地看着他,却道:“你不懂她的个性,我的出现难保不会让她做出偏险之事。”
他再不否认自己不懂了:“那应该怎么做呢?”
“昨日我去看,洞已被填了。她既然没能出来,想必是内宫出了变故,你能否想个办法混进内宫,探探她现在如何了?”
“行,我来想办法!”
……
皇城内宫,卧琼殿内。
鹤儿渐渐恢复了知觉,知道自己正躺在卧琼殿的床榻上,她熟悉这张榻木独特的香味,感到手心里痒痒的,应该是霁云在抚摸她的厚茧,想必她已经猜出了大概。
鹤儿睁开眼看向她,惊得她身子一抖迅速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