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薛云开接着说:“平壤人马太单,合一尚可一战,分散人少则难说。任何一路被破,城内军民必胆战心惊,而出击之师又顾此失彼,实在是万不可取。”
青筋暴现的左宝贵勉强忍住咳嗽,继续宁死不屈地争辩:“平壤北边多山,往元山之路极其难走,倭人还是选择从元山登岸直取平壤,其牵制之图不是显而易见吗?若那里只是两三千人,而我等就因此而不敢出击,任由其汉城之重兵裕如北上,这不就是正中下怀吗?”
薛云开摸了摸胡子,又展现出他那阴冷的目光:“那是你猜测而已!若那里是一万人,那又如何?平壤被破的责成,是不是由你来负?”
左宝贵最讨厌的就是薛云开这态度和腔调,虽然呛咳缠身,但还是目光如炬,声色俱厉的反驳,搁在桌面上的拳头也攥得咯咯作响,只差没拍桌子而已:“我自踏出国门起,早已把生死置身度外!还怕什么责成不责成?!相反畏缩不前,贻误战机,任由后路被断,倭人兵临城下的罪责,诸位又是否负得起呢?!”
见除了那一直深沉的马凯清,其余三人不是不屑,就是怒目,但就是反驳不了,左宝贵继续打蛇随棍上:“就算元山有一万人,咱们目下平壤有一万三千多人,留四千人于此,余下约九千人兵分三路出击。若是不胜,则层层后撤,以拖延倭兵。即便某路被突破,平壤还有四千之数,对方也只是一路之师,只要咱们上下一心,守他三天四天,咱们出击之师从后回来,更可反过来将其包围,到时候倭兵的情况必定比咱们更为艰难!”
“你说得可轻巧!要是平壤撑不了两天,那你叫城外之兵咋办?粮米子药都在里边,进退不得,还不是全军覆没?”还是薛云开那挑衅的声音。
左宝贵气得面红耳赤:“为何你们就老想着我等之难,而不能易地而处去想想倭人之难?倭人跨海而至,可带的粮食弹药必定不多,而朝民多年来受倭人欺压,倭人征集粮也必定比咱们困难。加上朝鲜道路难行,人困马乏,倭人的境况能比咱们好多少?……咳咳……若其久攻不下,粮米弹药日少,最后还不是不战而溃吗?”
“何况……”此时久未发言的马凯清突然补上一句:“他们兵分三路,各路必定难以通气,要是咱们用兵得当,未尝不可集中兵力,将其一路或两路翦灭!”其目光始终沉静地留在桌面上。
所有人马上往马凯清看去。
薛云开和众人一样愕然,但他可是众人里最接受不了的一个。
对薛云开来说,这一个多月来,马凯清可是平壤城里跟自己最稔熟的一个统领,每次喝酒肯定叫上他。毕竟,习惯武人相轻的薛云开,同辈中压根就没多少朋友。而作为老战友的马凯清,其人虽沉默寡言但为人随和,甚少对自己有意见,更重要的还是,他的年资比自己低,肯定不会对自己再上层楼构成威胁。
但现在见他竟然站在左宝贵那边,薛云开才猛然想起,就在两人在平壤初次会面时,自己在酒醉中仿佛听说过他曾向自己提议,各军宜择要分扎,悉驻平壤城中非策。但被自己否定后,尤其是透露了中堂要各军稳扎平壤,不得擅自出击后,马凯清就再没有向自己提起此事了。
阖上眼睛一瞬间,再次张开眼的薛云开已经把身旁的马凯清当作如左宝贵般的敌人,细起了如刀锋般眼睛,语气也变得对左宝贵的一样辛辣:“叶总统说过,倭人可不好对付,要是翦灭不了,余下两路合围平壤,平壤还不危如累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