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当向齐老请教才是。”
齐召南哈哈一笑,道:“后生可畏……”这时,大门口家丁报:“小姐回来了。”范昭举着看去,正是西湖苏小小墓前所遇小姐,清儿跟在后面。
小姐和清儿进了大堂,见到范昭,心中也是一惊。齐召南不等小姐施礼,道:“诗儿,舅父介绍一下,这位是许公子。”小姐虽然对范昭没有好感,此时也只得以礼相待,向范昭道一万福,轻启樱唇:“见过许公子。”范昭忙起身还礼。
小姐对齐如南道:“舅父,诗儿出门游玩,有些累了,想早些休息。”齐召南笑道:“不忙不忙。最近,书院儒生中议论‘戴震难师’之事。诗儿,你对戴震也颇多夸奖之言。这位许公子,学识不在戴震之下,诗儿何不与许公子议论一下‘戴震难师’之事呢?”
小姐见舅父如此推崇许公子,居然与戴震相提并论,不由停住脚步,妙目在范昭身上转了一转。齐召南笑道:“许公子,这是老朽的外甥诗儿,从扬州来。老朽妹家姓颜,在扬州也算是大户。近些日子,‘戴震难师’之事在儒林中闹得沸沸扬扬。诗儿从扬州来杭州,一是游玩杭州山水,而是想听听敷文书院的学子对‘戴震难师’之事,有何见解?”
范昭不曾听闻‘戴震难师’之事,不敢不懂装懂,于是起身向颜小姐作揖道:“小生不才,原听小姐高见。”颜小姐见范昭恭让,印象略好,道:“许公子客气,谈经论学,小女子不敢妄为。”范昭不知所以,索性来个一言不发。秋儿机灵,笑问道:“齐老,戴震能难到书院老师,一定很了不起,还请齐老详细说说。”此时,颜小姐和清儿瞧出秋儿是女扮男装,又见秋儿不知‘戴震难师’,推想范昭也不知,不禁面现鄙夷之色。
齐召南一怔,没想到范昭的书僮不知‘戴震难师’,遂道:“戴震是个孩子,休宁隆阜人,十岁才会说话。戴震在私塾里上学,过目成诵。有一天,先生教《大学章句》,戴震问:‘这凭什么知道是孔子的话,而由曾子记述?又怎么知道是曾子的意思,而是他的学生记下来的呢?’先生回答他说:‘这是朱熹说的。’戴震马上问:“朱文公是什么朝代的人?”先生回答他说:‘宋朝人。’戴震又问:‘曾子,孔子是什么朝代的人?’先生说:‘周朝人。’戴震追问:‘周朝和宋朝相隔多少年?’先生说:‘差不多两千年了。’戴震再问先生:‘既然这样,那么朱熹怎么知道?’先生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回答,就说:‘这不是一般的孩子。’”
秋儿笑道:“这个戴震,问得有意思。俗话说‘前人种树,后人乘凉。’通常,没有谁会追问这棵树究竟是不是那个前人种的?那个前人种树是不是为了乘凉?只想着现在能不能乘凉,怎样乘凉才舒服。戴震偏偏要追问,这棵树是不是前人种的呀?前人种这棵树是不是为了乘凉呀?等等。确实和普通人的想法不一般。依小人愚见,秦始皇焚书坑儒之后,中华文化存在断层,史籍经典虽有传承,却已经是难继原貌了。将来,没准又有哪个糊涂蛋来一次焚书坑儒,那么,今天的经典,恐怕也难以全部传承下去了。”
齐召南动容道:“元以后,隔代修史,渐成习气,史家少了司马迁的秉笔直书。即使穷经考据,也难有结果。小友之言,振聋发聩。”秋儿笑道:“小人只是陪公子读书的一个书僮,不懂得戴震一问到底的那些大道理。我家公子常说,人嘛,应该活在当下,与时俱进。《周易?乾》有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考据经典,在文字堆里钻研学问,不如身体力行,更有意义。”
齐召南讶道:“许公子果然大才,一个书僮,居然有如此见识,令人赞赏。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清儿不服,反问道:“倘若不考据经典,如何知道是圣人言?”
秋儿道:“考据还是必须的。读书人喜欢引经据典,以此显示学识渊博,言之有理有据。我家公子说,言之有理有据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要言之有物,否则,便是无病呻吟了。”
清儿冷笑道:“言之有物,说得好。我且问你,‘格物致知’当作如何解?”
范昭见秋儿和清儿对上嘴,却不阻拦,乐得旁观。齐召南夸奖秋儿时,颜小姐颇为认同,此时见两个丫头斗嘴,于是微笑不语。秋儿斗嘴,女儿态尽显,齐召南瞧在眼里,暗暗高兴,心里百分百确定眼前这个许公子就是范昭了。格物致知,自东汉以来,在儒学中颇具争议,齐召南鸿学,来了兴趣,也想听听这两个小丫头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