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范昭‘格物’解儒学秋儿‘致知’笑情痴
秋儿俏皮,见清儿来了斗嘴的劲儿,却打起了退堂鼓,不再与清儿斗嘴,对清儿扮了一个鬼脸,然后,紧闭嘴巴。
清儿见秋儿不说,以为秋儿不知,有意卖弄学问,道:“‘格物致知’的真正意涵,已是儒学思想史上的千古之谜。从最早为《大学》作注的东汉郑玄,一直到今时的大儒,争论了上千年,仍无定论。明末刘宗周说‘格物之说,古今聚讼有七十二家!’量你这个小丫头也不懂。”
秋儿被清儿道破女儿身份,不由满面通红。齐召南抚须笑道:“许公子,古有祝英台女扮男装外出求学的佳话,今日老夫能够亲眼目睹如此佳话再现,心生感慨,江山代有人才出啊。”秋儿受了夸奖,高兴起来。
颜小姐俏声道:“请问许公子,‘格物致知’何解为好?”
范昭见颜小姐亲口相问,心知颜小姐对自己印象大有好转,精神一振,一边回忆穿越前父亲笔记,一边整理思路:“先秦时代,‘格物致知’大约人人皆懂,故而没有留下什么解释。但汉代以降,由于文化断层等原因,儒者对它的解释却莫衷一是。‘格物致知’最早出自于《礼记?大学》:‘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可见,‘格物’和‘明明德’是密切相连的。要探究其原义,必须得结合当时的人文环境去思考,否则,就会陷入望文生义、空想空谈的怪圈之中。”
齐召南面露微笑,微微颔首,不住的抚须。颜小姐面有惊讶之色。
范昭有如神助,侃侃而谈,道:“孔子曾悲叹‘礼崩乐坏’,穷尽一生的努力,期待天下能够大治。这与佛教道教说的出世完全不同。孔子曾经入周都问礼于老子,坦言自己并未得道。天下不大治,孔子无心个人得道,自始至终坚定‘道济天下’。孔子整理古籍,删订六经,儒家思想后来以“四书五经”传承后世。孔子率弟子在周游列国弘道途中被困于匡地,说:‘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孔子从淡定容,坚信“天之未丧斯文”,维护和延续“斯文”,是他的使命。于是取琴演奏礼乐,匡人知是圣人,就离开了。”
清儿插嘴道:“许公子,这些我们都知道,与‘格物致知’有什么关系呢?”
范昭微微一笑,道:“在天理面前,人人平等。但是,人各有命。天地阴阳万物,井然有序,人类的社会活动,也应该有个秩序。这个秩序,就是天定的规则,人称之人伦。孔子的使命,就是要在社会中建立人伦,所以称为圣人。释伽牟尼传佛法,老子传道法,孔子传了做人的基本法则——中庸。后世人无论多么聪明,在人法中也超不出孔子。‘格物致知’,就是人法中的一层理。万物生长于自然,皆从自然中领悟了与天地融合的道理,所以,仁者可以从万物生长中领悟与天地融合的奥义,这就是格物致知。”
众人屏声静息,默默思索。
范昭见大家仍是不明,继续道:“格物致知,说简单点,就是仁者从万物生长中领悟人与天地融合的道理,以此教化,则世人物格而后知,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譬如,晋陶渊明爱菊,宋周敦颐爱莲,皆有格物致知之故。格物之理甚大,七十二家聚讼皆在其中,不失一说之义。以小生陋见,‘格物’是指人与自然齐。”
齐召南一拍案,大声道:“人与自然齐!精彩,绝了,老朽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解说‘格物致知’,妙!妙极!正如岁寒三友松、竹、梅,各自蕴藏着立世做人的大道理。许公子年纪轻轻,有这等见识,将来必成大器。”
范昭来了兴头,继续道:“孔子讲的人法很大很广,也很高,比‘中庸’更高的境界就是‘天人合一’。孔子推崇先古圣王效法天道,与天地同心,他称赞尧帝‘唯天为大,唯尧则之’,意思是:只有天最高大,只有尧才能效法天的高大,以无私之心关爱天下众民;他称赞舜帝‘德若天地而静虚’,意思是:舜帝仁爱好生,他的德行犹如天之高、地之厚,而又宁静谦虚。这也是儒家所讲的‘内圣外王’之道,即内具圣人之德而外行王者之道。孔子将“仁”作为实现贯通天人关系的重要途径,通过“修己”、“安人”的修养功夫体悟“天人合一”之境。天下明明德,则天下大治,人与自然齐。”
颜小姐听罢,喜不自禁,抚掌称好。
秋儿笑道:“难怪孔子不肯讲‘礼之本’,林放的智慧学识确实无法领会‘礼之本’,所以,林放问‘礼之本’,孔子以‘大哉问’蔽之。老子讲:‘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少爷,婢子觉得,人世间的道道理理,若是究其根本,皆源于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