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昭立于田梗之上,回想地府游历,如梦似幻。那条芳草小径,没了踪影。范昭从袖中取出龙纹玉佩,知那一切皆是真实,于是将玉佩挂于颈间,走回马车处。张仁睁开眼睛,道:“只一会,少爷办完事了?”范昭点点头,不说话,登上马车,往陈府去。
范昭细细回想地府游历,暗道:“上界百花谷仙人下凡历应情劫,陈慧殊应是七位花仙中的杏花仙子,还有六位花仙,不知身在何处?如阎王所说,自己也是百花谷中仙人,与杏花仙子共了情孽。而杏花仙子与佛门接缘,想是要遁入空门了。范昭和钱公子,都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白白为情所苦。钱家公子天定五年痴呆,奈何叶天士针炙神技《一元复始法》已经失传,不知阎王安排哪位名医治愈。另外,神秘莫测的一觉道长,与百花林是什么关系?和烂柯四友又是什么关系?范家积百世善德,福泽绵延,是说我今后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了。而大清朝气数由盛转衰,朝纲吏治始坏于乾隆与和珅,天数使然,非人力可以挽回了。”一路上,范昭思潮起伏,心神难定。
却说陈慧显唯恐夜长梦多,急忙雇了花轿,吹吹打打,将王颖兰抬回陈府。古人纳妾,是不用拜天地的,王颖兰热热闹闹嫁入陈府作妾,已经很风光了。范少爷出钱赎身,陈公子花轿纳妾,一下传为江阴热门话题。花大姐心情舒畅,这下富丽画舫名气大增,另外三朵名花身价上涨,这个生意效果就是她要的。花大姐遥望范府,自言自语道:“范老爷,您的人情我花大姐已经还了。春兰嫁入陈府,即使您不娶玉娘,我花大姐也与您范府沾上关系,有您老罩着,富丽画舫高枕无忧。”
陈慧显带着王颖兰,见过母亲和妹妹,将王颖兰安顿于自己的卧室,吩咐帐房多发一个月月钱打赏给下人作喜钱,便寻范昭一起饮酒。陈慧显见范昭心事重重,道:“妹夫,我这妹子服软不服硬。俗话说,‘烈女怕缠郎’,妹夫耐住性子,有朝一日必可成就好事。”范昭勉强一笑,道:“兄长说的是。今儿是兄长大喜日子,可别喝多了,误了**。”陈慧显一举杯,道:“喝了这杯,兄长这就告辞了。”
饮了酒,范昭也没了心思去陈慧殊那,独自回房想心事。
陈慧显托着酒盘,兴高采烈回到卧房,见王颖兰正在梳妆,便道:“兰儿,来,我们喝合卺酒。”王颖兰嫣然一笑,坐在圆桌边,与陈慧显喝了合卺酒。陈慧显目光炯炯,盯着王颖兰直看,王颖兰不好意思,垂下螓首。陈慧显道:“兰儿,你真象一丛兰花,气清、色清、神清、韵清,莫非你就是天上的兰花仙子转世?”王颖兰羞道:“郎君说笑了。妾身虽为妾室,有个名份,知足矣。”陈慧显一本正经道:“兰儿,你若是养了大胖小子,我定扶你做正室。”王颖兰心头一喜,问:“真的?”陈慧显郑重点点头。王颖兰走到窗前,仰望道:“晧月当空,郎君可愿对天起誓。”陈慧显走到窗前,拉起王颖兰的左手,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若是兰儿给我陈家生了大胖儿子,我定当说服母亲,扶兰儿为正室。若违此誓,折我福寿。”
王颖兰扑在陈慧显怀中,喜极而泣。陈慧显捧起王颖兰的脸庞,用衣袖拭去眼泪,道:“兰儿,母亲说我败家,我却相信迎你进门没错。”王颖兰拖着陈慧显的手,说:“郎君,跟我来。”王颖兰取出钥匙,打开从富丽画舫带出的小箱,内有三个锦盒。王颖兰叫陈慧显打开第一个锦盒,只见翠羽明珰,瑶簪宝珥,充牣于中,约值数百金。陈慧显惊诧不已。王颖兰又叫陈慧显打开第二个锦盒,乃玉箫金管,古玉紫金玩器,约值数千金。陈慧显越发惊异,打开最后一个锦盒,复有一匣,开匣视之,夜明之珠,约有盈把,其他祖母绿、猫儿眼,诸般异宝,目所未睹,莫能定其价之多少。王颖兰道:“郎君明儿将这些珠宝送去范府,抵了十万两银。”
陈慧显惊道:“这些珠宝,少说有十余万两。我每次去你那,多不过撒银十余两,你何时积攒这么多财宝?”王颖兰低声道:“象郎君这样的名士,少给钱或是不给钱,花大姐都不计较,赚的是名气。若是巨富大贾,想见我等姐妹,听一支曲儿,不掷千金不可。”陈慧显懂了,花大姐要价十万两银,确实不多。陈慧显道:“兰儿积攒这么多财宝,若是花大姐知道了,可是要后悔死了。”王颖兰轻笑一声,道:“我们姐妹均有私房钱,花大姐曾是扬州花魁,当然知道。花大姐爱财,却识得‘义’字,平日里待我们四姐妹也如女儿一般。范少爷前去赎身,妾身出门时花大姐就不查了。妾身蒙郎君垂爱,不嫌弃妾身不洁,今郎君对月盟誓,妾身终身有靠,这些钱财留之无用,全部赠与郎君。”
陈慧显笑道:“昔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我总以为是小说家言,不想却是真的。娘子使我长了见识。”王颖兰听陈慧显叫声“娘子”,欣喜十分。陈慧显抱起王颖兰,道:“娘子的心儿是纯洁的,今儿,夫君我就要了娘子的心儿。”王颖兰又羞又喜,满面飞霞,宛如小姑初嫁。
秋儿走进来,见范昭站在窗前发呆,笑道:“陈公子今宵恩爱,少爷可是伤情感怀了?”范昭强作精神,道:“你家小姐安好?”秋儿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