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许时今暗想,原来这判官是范昭的高祖——江阴抗清三公之首阎应元,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判官道:“范昭,你可知罪。”
“知罪。”
“何罪?”
“想我不得善终,必是有罪。”
判官道:“看来,你犹不自知罪在何处,念你有自省之明,今本判就一一说与你听。你贿赂城隍庙主持,以签解伪证你与陈家小姐姻缘天成,此罪一也。你不听父训,逼父上陈家提亲,与天争斗,此罪二也。你身负秀才功名,读圣贤书,不思慎独,为乡人榜样,混迹无赖,偷鸡摸狗,惹事生非,洞房之夜,竟去富丽画舫喝花酒,败坏圣人门风,此罪三也。三罪齐降,折去阳世功名福寿,受油锅煎炸之苦,削去罪业,可服?”
范昭道:“神判所断,必无虚妄,但‘与天争斗’,小的不解,望神判明示。”
判官哼了一声,道:“请因果镜。”
两鬼卒推出一面大镜子,那镜中情景如电影回放:
范昭跪于范老爷面前,范老爷神情悲痛,道:“昭儿,姻缘天定,不可强求,你与陈小姐今生无缘夫妻,当顺天应人,何苦自寻烦恼?”范昭愤然道:“什么顺天应人,娘亲病重之时,孩儿侍奉娘亲,目不交睫,衣不解带,亲尝汤药,日日为娘亲诵读《金刚经》,也不见上天垂怜。孩儿敬上天何用?”范老爷斥道:“放肆。岂不闻‘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昭儿,你不敬上天,要给我范家招祸啊。”范昭伏首于地,道:“请恕孩儿不孝,如果父亲不上陈家提亲,孩儿跪死家中。”范老爷身形踉跄,跌坐在太师椅上,泪流满面。
许时今不自觉的攥紧双拳,心道:“原来,世人的一思一念皆有影录,举头三尺有神灵,不虚也。”
范昭泣道:“小的知错,望神判能给小的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
判官道:“为人时不思悔改,为鬼时方始明白,迟矣。”
阎王道:“阎判官断案清楚,铁面无私。然而,范昭非普通常人,不可等闲判之。”
判官躬身道:“下官依律审判,请阎王明断。”
阎王和颜悦色,道:“范昭,你与陈家小姐原系上界百花谷中仙人,因不守仙规,下凡间历经情劫。一入红尘,本性埋没,造下如山罪业,几时返得仙界?昔舜帝孝感动天,你事母极孝,可减轻刑罚,免入油锅煎炸之苦。本王判你入阎判官府服杂役二百五十年,期满后再了宿世情劫。”
范昭大喜,磕头谢恩。
鬼卒将范昭押走后,阎王道:“阎判,陈家小姐今生与佛门有缘,接引她的人已经到了范家,本有望今生脱离情劫,重登仙界。奈何情孽纠缠,今生恐难超脱红尘。”
判官道:“阎王,钱家公子命犯痴呆,是否是为了助陈家小姐再续佛门圣缘,渡过情劫,重返仙界?”
阎王道:“不尽然。钱家公子天定痴呆五年,一为断绝陈家小姐情孽,二为其前世恶报。钱家也是积德人家,虽无大福报,也不至于绝了香火。只是,如今天数有变,扬州名医叶天士早返仙界,其针炙神技《一元复始法》并无传人,届时不知安排哪位名医去治好钱家公子的痴呆病。”
许时今心道:“原来钱公子天定痴呆五年,需得用叶天士针炙神技《一元复始法》才能治愈。而《一元复始法》已经失传,天下再无人能治好钱公子了,不料阎王也有难办的事啊。”
判官道:“阎王言天数有变,莫非大清朝即将灭亡?”
阎王道:“本王是说百花谷七位花仙劫数有变,但不会影响大清朝的运数。今天办公就到这儿。”
许时今暗道:“看来,陈慧殊是百花谷七位花仙之一,莫非是杏花仙子转世?范昭,也就是我,也是天上百花谷中仙人,下世历经情劫,与杏花仙子有剪不断、理还乱的累世情孽。一觉道长助我游地府,就是为了示天机与我吗?”许时今想到美处,不觉弄出声响。
阎王拱手道:“不知哪位上仙驾临,有失远迎,请恕罪。”
许时今化作一缕清风,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