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老杨头慢悠悠地起身,关掉电视,没喝完的半杯酒重新灌回瓶子里,抹了抹嘴,朝隔壁走去,一系列的动作不知重复了多少遍,而今天也是,刚一进屋,非常熟练地从那个被车撞了的尸体开始,念念有词:“各位,该上路咯,我老杨送你们最后一程。”
此外,他还不知嘟嘟哝哝了些什么,但大概便都是“放心走吧”“来世好好投胎”之类的话,张震在最里边,本应该是最后一个烧的,老杨头呢照例走过去,把头上的白布掀了,给他上最后一炷香,这是他自己的规矩。
可刚一掀开,他就觉得不对了,刚才这具尸体头是摆正了的,而现在却自己朝右偏了偏,现在这个点儿,除了老杨之外,火葬场没别的活人,这种情况,应该是诈尸了。
老杨头脸色一变,毕竟是做了这么多年焚化工作了,到底有些经验,当下也没表现出什么,只是淡定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眼前的尸体说道:“这人啊,一辈子,到头来谁都是一死,小兄弟,看你年纪轻轻必然走的不甘心,有什么话啊,到阎王爷哪儿说吧!”
话音还没落,本来是每人一根香的,今天老杨破例一下子取出三根香来,闹了小半碗粟子,香点燃,插上去,放在张震头顶的小凳子上,继续道:“喏,你身子大,多吃点,吃好了再上路。”
说完,好像是转身准备走了,可谁知他却从角落里的抽屉里拿出四个金色的小乌龟,每个都雕刻的很精致,而且头全都直直地朝天伸去,还张着嘴。
“先给你定定心,一会第一个送你走。”一个挨一个的把金色的乌龟摆在张震停尸床的四个角上,到底是有点儿门道的,这一招定魂法是他从某个传说很灵验的师父那学来的,那师父说乌龟这种东西,上管天下管地,而且一张嘴,管你是牛鬼蛇神、天皇老子,咬住就不放。
的确,曾经只要是发生诈尸的事情,四个小乌龟照这种方位一放,保证再无差错,屡试不爽。因此老杨头做好这个工作后便头也不回地去焚化间准备了。
张震躺在那心里可就不愿意了,“奶奶的,你才吃死人香烛呢,你全家都吃死人香烛!先烧老子,小心老子等会把你给烧了。”他心里乱骂,嘴里却不敢出声,估摸着自己都要真的死翘翘了,赵钦还不来救人,所以着实开始有点发急。
别是自己阴差阳错的被换到第一个烧了,老哥没时间准备吧,张震胡思乱想着,后悔刚才偏偏要歪头躺躺,换个姿势休息休息。
可就在他还没把事情想清楚之前,老杨头那边就已经准备好了,还是那种慢悠悠的脚步声从头顶处响起,接着,感觉到下边有轮子的停尸床开始移动,由于张震身子很重,瘦小的老杨头刚开始还推不动,可一咬牙一跺脚,终于还是将他连“尸体”带床朝焚化间推去。
一切准备就绪,焚化炉仅容得下一个人躺着塞进去的小门也打开了,一个昏黄的灯泡本来没风也没人动它,却摇摇晃晃地将整个焚化间弄得一明一暗,老杨头的脸在阴影里看不清楚,张震快要骂娘了,他感觉赵钦可能是已经把自己忘了,打算着若是在老杨头真的要把自己往炉子里扔的时候,赵钦还不出现的话,就干脆跳起来跑了算了。
“吱呀……”一声开门的声音从楼道尽头响起,老杨伸出去要抬“尸体”的手悬在了半空,看来今天晚上的状况还真不少,遇到奇怪的事情,最好就是装聋装瞎,他狠下心来,把张震身上的白布掀起,“吱……”又是一声轻响,仿佛是停尸床下轮子滚动的声音。
老杨的脸“唰”第一下就白了,眼前的这位刚诈尸消停了,难道另两位也一块儿凑热闹?不能吧?他干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借着刚才喝的那二两酒的酒劲儿,抄起火钳子,朝焚化间外伸出脑袋:“谁?”
空空荡荡的走廊,除了焚化间里的灯光外都沉浸在黑暗之中,他这句问话声音不高,却在这种环境下突兀的惊人,一丝冷汗已经从他背心的毛孔里钻了出来,还是赶紧烧完赶紧回屋拜拜睡觉吧。
目光收回,刚要重新回去继续工作,谁知余光瞥见停尸房的门不知怎的,竟关上了!
不对啊,刚才出来的时候,他双手都用力推停尸床来着,且为了一会儿进出方便,并没有关门,而是把门开的大展啊,现、现在……是谁关上了门!
今天的事情处处透着古怪,老杨胆子也够大的,拿着火钳子就朝停尸房走去,他还就不不信了,自己血气方阳、堂堂正正的大活人,还怕死人不成,而且这么多年了,碰到的灵异现象也都是只闻鬼声,不见鬼样。
“搞什么幺蛾子!”为了自己给自己壮胆,老杨头尽量想弄出更大的动静来,从气势上先压倒对手,所以也不用手推门,而是直接一脚便把停尸房的门踹开了,他也顾不上这样会不会对死者不敬,先保全自己再说。
一片死寂,打开的门里什么都没有,老杨头开始为自己的大惊小怪感到可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举着火钳子向停尸房里走去,安全,虚惊一场,他长出了口气,但这口气还没完全从胸口吐出来就僵在了那里,原本放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