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清扬今天没有穿院服,而是一袭白衣飘飘,净白的脸显得极为潇洒英俊,引得有几个女学生芳心乱跳,窃窃私语之际又忍不住偷笑。
公孙清扬打量了一下那为首的一人,行晚辈礼说道:“庄先生,您以飞燕之名享誉棋坛多年,晚生久恨不能得见尊严。今日您是主将,而我是白鹿书院的主将。在下棋力粗浅,只望先生不吝赐教。”
那姓庄之人是一个七旬老者,名为庄旬玹,早年间曾经被誉为“云央飞燕”,棋风轻盈而稳健,就连棋圣提到他时,也十分钦佩。公孙清扬的话倒不是虚伪言辞,而是七分出自真心实意。
庄旬玹淡淡一笑,道:“所谓一代新人胜旧人。我这次来,也只是来随意看看,下两盘棋。不敢言胜,只求快意一战而已。公孙先生的《道论》见解精辟,在诸国学子口中被奉为经典。所谓万法归一,先生学问精深,想必棋力也必然极强。还望先生稍后可以手下留情。”
对方的一番恭维之词显得极为客气,公孙清扬淡淡一笑,敌意减了两分。他自谦一笑,道:“先生谬赞了。”
说着,他又转脸看向坐在二将位置的那个人,眼神有几分凝重,道:“想必这位就是梁国棋待诏之首的宋允之宋先生了,幸会幸会。”
被称为宋先生的那人年纪不大,至多三十岁。不过如果知道他来历的人,都不会小看他。因为他就是大周南方梁国的皇室棋待诏,也是梁国棋道第一人。至今以来,他维持着一百六十三局一百六十二胜的纪录,还自创了多种新定式、新布局,被人视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宋允之淡淡一笑,然后兀自看着面前的棋盘,对公孙清扬的客套置若罔闻。
公孙清扬也懒得理他,心想着等会他要面对的那个对手,嘴角的客套笑意变得有些狡猾。然后,他看向对方的三将,笑容不改问道:“在下孤陋寡闻,敢问先生姓名?”
说是先生,其实那人的年纪也就是在二十岁上下,脸上还有一点雀斑未褪,神情木讷,看起来实在无法和“聪慧”两字联系起来。那个人有些不安地看着周围的人,似乎很是不习惯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下棋,显得很是拘谨和紧张。
庄旬玹笑道:“公孙先生你自谦了,只是第一次见面你就能道出我二人的身份,显然是见多识广。只不过这位小老弟实在是出道未久,所以先生不认识也是自然的。我来为你引荐吧,他叫余榕,是楚国人。抱歉,这位小老弟话很少,我对他也不是很了解。”
公孙清扬的眉尖一挑,深深看了余榕一眼,说:“好了,各位稍等,我们等一等那另外两人吧。”
“抱歉,我来晚了。”
…………
人群让开一条道路,露出一个少女来。
那个少女缓步往对局席走来,万众目光聚于一身,却始终淡然如水。她并不是刻意冷漠,只是习惯于各种各样的目光,所以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
公孙清扬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书院这一届的新生,沈雪朔。她是我们的二将。”
梁国宋允之深深看了一眼他的对手,然后又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茶杯上,似乎沈雪朔的美丽都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
沈雪朔和宋允之,似乎是同一个类型的人。两人都那么难以亲近和淡漠,坐在彼此的对面,谁也不看谁,仿佛两座青山对望。
公孙清扬坐在庄旬玹的面前,笑道:“好了,我们再等一个人,就行了。”
能够代表书院出战外敌,那么必然不会很差。老者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对沈雪朔并没有半点轻视之心,说:“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沈姑娘应该就是贵国丞相的千金吧?我记得这一次的书院初核首名就是沈姑娘。想不到沈姑娘除了是一个修行天才之外,还如此楚楚动人。不过我倒是很好奇,能够和公孙先生你还有沈姑娘相比的高人,究竟是哪位?”
公孙清扬眉尖一挑,笑道:“雪朔的棋艺您倒是只字不提,难不成您觉得我们书院只是以貌取人吗?”
庄旬玹呵呵一笑。
宋允之突然说:“好了,公孙先生。既然我的对手到了,那我先开始吧。我可等不了太久,我还要回去下棋呢。”
沈雪朔淡淡地看着棋面上交错纵横的黑线,淡淡道:“我的时间也同样宝贵,所以为了避免我们的时间被浪费,我也建议现在开始。我的时间也很宝贵,不想浪费在这里。”
宋允之脸色一寒。在梁国,就算是皇帝对他也礼让三分,没想到居然要被一个小姑娘反唇相讥,不由隐隐动怒。
沈雪朔却是趁胜追击,又说:“总之只要我和公孙清扬赢了就可以了。剩下的那个人也就不重要了吧?”
公孙清扬清咳一声,说:“那怎么行,我们再稍等一下吧。”
庄旬玹微笑,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很有耐心地慢慢嘬饮清香的茶水。
局面清冷下来。
过了一会,终于有学生轻声的议论起来。渐渐的,各种声音嘈杂得如同马蜂窝,把听风小筑变成了“听虫小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