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够圆满,大小也与寻常珠子无异……你实在是哭得太多。”
听得我最後一句话,她蓦地浑身颤抖。
“你……你怎麽知道?”
“南海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绩织,其眼泣则能出珠……我收了很久的鲛珠了……不过那麽差的珠子还是第一次收到,你自己身为鲛人不会不知,鲛人鲜少哭泣,五十年一落的鲛珠最美,大如婴儿拳头,金、碧绿、黑至雪白,无不玲珑瑰丽,宝光晶莹。”
我悠然神往。
“我要的是这样的珠子。”
她颓然坐下。
许久,她轻轻问。
“是不是可以多一点……”
我摇头。
她咬紧牙齿,发出轻微的咯咯声音。
“我先生急需银钱周转,为此我已经苦苦忍耐,甚至连唯一的孩子夭折时也不曾流下一滴泪……时间,既然你不是普通人类,当知道我们鲛人从来重情,请你帮帮我……以後我一定……”
“我说过你若不愿意可以去其他地方。”
我冷冷打断她说话。
她蓦然抬起一直微垂的头来。
“我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麽,但是世间万物,无不相生相克,即便强大如神明,也总有一日免不得要有求於他人,你今日对我赶尽杀绝,当心受到报应!”
“哈哈!”
我拍掌。
“从来只有人求时间,还未见过时间求人,如有这样奇事,我倒希望它早日来临!”
她绝望地看住我。
透明的水珠在她眼中凝固。
几度强忍,她终於放弃,一粒鱼眼般毫无价值的珠子滚到地上,转一转,掉进空隙里。
“鲛纱……”
她说话声音太轻,我几乎未有听见。
“鲛纱你愿意出多少?”
我轻轻按住唇。
鲛纱?鲛纱我当然要。那是奢侈美丽坚固的织物,我早就想收一匹来做衣裳,但总失望。因为它需要抽鲛人的筋络来织,只有当鲛人死去,它的亲人才会用它来织这样的纱来祭祀海中的神明。
我遇到的鲛人都顽固如粪石,一斗金都买不到一寸鲛纱。
她原有……或者新织……
我眯眯笑,这与我无关。
“你拿来我看。”
“你……可以给我多少?”
我不悦。
“不见东西我如何估计?你记住,现在正逢乱世,多少珍罕宝物不过换一两袋米粮,黄金白银才是最最强硬的流通物。”
我语气生硬,她露出瑟缩神态。
“你……你是不是厌恶我?”
“我只是做生意。”
我淡淡回她。
接待这样人物实在令我头痛。
才送走她,那双岫玉青鱼又兵铃乱响起来,如果不是看它陪了我这样多无聊日子,真想一把摘下丢进这脂粉河里去算了。
又是个常客。
我不禁哧笑出声。
有趣有趣,夫人才走,先生就来了,这双夫妻有否说好一来一往?
清俊的他一进门就看见桌子上的珠子。
“啊,时间,你这里似乎永远有好东西,这些珠子正好给翠祢儿做一件头面!”
翠祢儿是谁,自然是新近杨家班捧出的头牌,裙下之臣无数,不乏军阀阔佬,这位先生只怕连握握小手都不能。
“一百。”
“一百银洋?”
“一百金镑。”
他啊一声。
“时间,你好快刀!”
“你可以去其他地方。”
“好好好……”
他愉快地拿出银纸来。
“一百金镑就一百金镑,行乐要及时!”
收妥珠子,他笑吟吟问。
“时间,要不要来我船上?已经请了翠祢儿唱堂会。”
“不了。”
他很是有些失望。
“你是不是厌恶我?”
“我只是做生意。”
我的心思已经不在他身上。
那女子幽幽尤在唱:“……作夫妻。生同室,死同***不心齐,寿随香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