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鸣窃窃,草木生香,随着微风一阵阵飘荡。周青祉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就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欲动动不得,欲喊喊不出,想要睁眼四下看看,但却怎么也睁不开。他仿佛坠入了仙幻之境,浑身轻飘飘的,心中说不出的平静,就连自己的心跳之声也听得一清二楚。
恍惚迷离之际,周青祉蓦地舌根一凉,继而喉咙沁香无比,只觉一丝甘露缓缓渗入体内,接着全身清凉惬意,真如瞬间被洗髓一般,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畅快。他均匀地呼吸着,如梦似幻,只觉永远都不要醒过来才好,一时间心驰神外,不知不觉便再度坠入了梦乡。
又不知过了多久,周青祉才真正有力气缓缓地睁开双眼,但觉自己正躺在一张馨香酥软的床榻之上,周身搭着一条余香袅袅的锦花薄被。他环顾四周,只见桌椅列得整齐,几案擦得透亮,四壁全无杂尘,一些绸布、花草编制的饰品,精巧至极,有模有样地缀挂四周。右首木桌上,檀香铜鼎置于桌角,缕缕青烟徐徐飘动,外间花香透窗而来,与之融为一体,熏得屋内幽香阵阵。
周青祉脑中渐渐清醒,他知道自己正躺在女儿家的闺房之中,当下只觉不妥,便下意识地起身,谁知这一动却牵至双腿,顿觉一阵剧痛钻入骨髓,忍不住一声痛吟。他努力回忆着之前的事情,想起自己被人伤了双腿,转念之间心中一怔:“糟了!师父呢?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这是什么地方?”一瞬间,多种念头涌上心间。
正在诧异之时,忽听吱呀一声,只见一女子小心推开门扉,轻步踱入房内,正是在中兴府内与西夏人起了冲突的黄衣女子,周青祉一眼瞧见她,便瞬时将客栈内的一切事情全部忆起。
那黄衣女子手中端着一个瓷碗,她见周青祉醒了过来,不禁微微一笑道:“你醒来啦!可把我吓坏了。”周青祉赶忙问道:“姑娘,这是什么地方?”那女子一边朝他走来一边道:“这是我的房间,你快躺下别动。”周青祉道:“不行的,我得去找我师父。”说罢便欲抬腿下床,突然间双腿又是一痛,但觉下半身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心中这才明白了,自己定是给人刺到了筋骨,伤势极为严重!他心中瞬间冰凉,一阵冷汗猛然蹙上额间,当下一声惊呼:“我的腿!怎么……当真不能动了!”
那女子见他如此着急,便安慰道:“你、你先别急,这、这全都怪我不好……”周青祉想到双腿重伤,今后怕是再无站立之日,立时心中大乱。他再次试着起身下地,只忍住剧痛努力挣扎,全身汗如雨下,但那两条腿就如不是自己的一般,软塌塌地贴在床上,实在难以动弹,只消微微用力,便觉撕裂之感痛彻周身。
黄衣女子看得实在不忍,只得又安慰道:“你、你可千万别用力了,要是坏了伤口,可就真的不好治啦。”周青祉努力了半天,也无任何效果,只得慢慢冷静下来。他也觉刚才甚为失态,当下赔礼道:“我刚才一时心急,多有失礼,姑娘勿要见怪。”黄衣女子忙道:“不不不!是我对不起你,要不是因为我,你就不会伤成这样了。”
周青祉望了一眼那女子,但觉她样貌清秀,甚是好看,当下又道:“那两个西夏人要杀你,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袖手旁观的。”那女子对望他一眼,略略含羞,也不敢正眼瞧他,只低着头道:“我欠下你这么大的人情,心里乱得很,你要我做什么,就只管吩咐,我、我什么都肯为你做!”
周青祉瞧她年岁尚轻,说话的语气也颇为可爱,当下只笑一笑道:“我救你,没有任何所图,更不会吩咐你去做什么事情的。”那女子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救过我的命,我想为你做事情的!”周青祉道:“你一个女孩子,不常在江湖走动,这世上有些事,一念之间,做便做了,但却决不能索取回报的。就如你父母生养了你,待你长大成人后奉养他们那是天经地义,决不能另有所图。我那时救你,也是这般道理,你明白了吧?”
那女子沉思片刻,抬头看着周青祉道:“你真是个好人!你放心吧,等我家夫人一回来,我就去求她,夫人她本事大得很,一定能有法子治好你的腿伤。”周青祉忙道:“不行不行,我得去找我师父。”那女子道:“你伤得很重,走不了路的。”
周青祉想到师父被百花门挟持而去,而自己又与他分离,不禁再度担心起来,当下又问道:“姑娘,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黄衣女子道:“这里是‘幽鸿庄’。”周青祉疑道:“幽鸿庄?那我们现在在什么地界?”那女子又道:“就在贺兰山上啊,离中兴府不远的。这庄子是建在‘凰仪峰’上的,‘幽鸿’二字,那是我家夫人的庄号。”
周青祉又问道:“我来了几日了?”黄衣女子道:“昨晚刚到的,那时我在客栈中放了迷烟,趁乱带着你逃了。我见你一直昏迷,只得雇了个会推车的人,把你一路推上了山。”周青祉道:“如此说来,昨日还是你救的我?”那女子脸一红道:“你是为我受的伤,我不能自己逃的,一定要带你走!”
周青祉又笑了笑道:“这便是了,我救过你一次,你也救过我一次,我们算是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啦,呵呵。”那女子立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