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周青祉被白衣女子所伤,重痛之下昏睡得极沉,待得次日午时过后方才醒转。这一睡便是一日有余,此刻醒来,只觉周身酸痛,脑中发昏,身子只要随意用力,伤口处便有阵阵撕裂之感,痛入肌理。
元骏得知他醒转,这才长出了一口气,马上吩咐下人尽心服侍。一天之内,穿衣吃饭、清洗伤口、服药换药等,皆有侍女从旁悉心照料。周青祉出身名门正派,自幼习武,一向是行止端正、清素好俭,早已习惯了自己打理日常生活,现在虽是重伤在身,但如此终日被人伺候,也极为不适应。他只觉男子汉大丈夫,身负区区几道剑伤,便如病鬼一般,连吃饭穿衣都要旁人相助,心下觉得大为不爽,仅仅半日不到,便吩咐侍女们不用继续服侍了,凡事他自己均可料理得好。
元骏知情后,遂将侍女们撤回,此后他自己每日都去周青祉房中探视,并连同送些补品。如此过了些日子,其间周青祉每日运功调息,渐觉内息归于平稳,血气流转通畅,力道也逐渐恢复如常,只伤口处还有些微痛之感,但周身已无大碍。
这日,他起了个大早,行气调息之后便去往镇云庄前厅,准备向元骏辞行。进得厅中,见元骏、梁伯亭、厉云和罗星都在,元骏见他身子无恙,多日来悬着的心才真正放宽了许多。周青祉随即便向他辞行,元骏则想留他在庄上多住几日,但又见他放心不下师父的伤势,也就未加强留。
临行之时,元骏告知周青祉,前几日派去给黄道玄送药的伙计已然返回,那药已是安全送达,并交到他五师弟手上。周青祉得知此事后,心下大大松了一口气,向元骏等人致谢后,便离了镇云庄,一路北上往云涯宫行去。然而他与元骏皆不知晓,这送药一事早已变数大生,那黄道玄的性命,如今已被白衣女子死死捏在手中了。
行了两个时辰有余,已过午时,日头微毒。周青祉只觉喉间阵阵燥热,口中干渴无比。放眼望去,前方不远处有一茶棚呆立于尘烟之中,只见招旗低垂,显得毫无生气。他赶了一上午路,实在是舌干口燥,当下顶着日头,快步朝茶棚行去。
那茶棚空荡荡的,全无人息,小二索性沏了壶浓茶自饮,本想提神,却是越喝越犯困,此刻更是上眼皮打下眼皮,几欲睡去。朦胧中微睁双眼,见周青祉孤身行来,忙定了定神,即刻便起身迎上前去。周青祉心想着快点用些茶饭,好有力气赶回派中,当即便向小二要了一碗茶水和两个馒头,大口吃喝起来。
正在用饭之时,忽听那小二又叫道:“两位客官,这边这边!里面请!”周青祉循声望去,但见茶棚之外,一中年男子和一少年正朝内间走来。瞧那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形貌颀长,身姿矫健,颜如冠玉,眉目俊雅。那少年约十三四岁年纪,剑眉之下,一对星眸凌光隐现,鼻梁英挺,薄唇微翘,瞧其眉眼与那中年男子一般俊逸,显是父子二人。
这父子二人进了茶棚,在邻着周青祉一侧的桌前坐下。待得叫过茶饭,只听那少年说道:“爹,我不想上太行山去,咱们回家吧。”周青祉听那少年说要上太行山,想来是与自己门派有关,当即心下一动,继续侧耳闻之。
又听那中年男子道:“涵儿,男子汉大丈夫,定要离家锤炼一番才行,今后学好本事,才能为国家民族多做事情,你说是不是?”那少年一脸失落,问道:“爹,你是说学武功吗?可是你的剑术那么好,为什么只教我一点便不教了,却让我和别人学?”
那中年男子叹口气道:“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从小只见过爹使剑,却不知,其实天下比爹剑法高明的人数不胜数。况且,爹让你离家,习武尚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要学习做人。人做得好,即便功夫差点,也没人敢小瞧你,但若你人品不佳,即便是学了天下第一的武功,那也是枉然,没人服气你。”
那少年听后,眉头一皱道:“做个好人,人家都说你好,你听了心里也高兴。但你武功学不好,有一天定是打不过恶人,到那时若被恶人打死,别人再说你好,也是无用了。”那中年男子道:“做人但求问心无愧,别人说你好与不好,那是其次。爹说的这些,你能明白吗?”那少年道:“爹,我不明白。”那中年男子又叹一口气道:“涵儿,你是不是还在生爹的气?怪爹不教你剑法?”那少年道:“我没有生爹的气,我……我只是不想离开爹。还有,今后我见不到姐姐,定会想她的。”
中年男子闻言后,眉间淡显少许愁色,柔声道:“你自幼便没了娘,紫霜虽不是我亲生,但她和你一样,都是爹的孩子。从小她便呵护着你,陪你玩乐,什么事都依着你,你们姐弟二人从小便要好,你难免会对她不舍。但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一直粘着你姐姐呢?再说你姐姐是女孩子,终有一日要嫁人的,到那时你也长大成人,学一身本事,你姐姐无论是嫁到何处,都没人敢欺负她。”那少年点点头道:“谁欺负了我姐姐,我定绕不过他!”那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只有学好本事,堂堂正正做人,这样今后才能护着你姐姐。”
周青祉在一旁听这父子二人对话,觉得那中年男子的教子之方和自己师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