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在计数完最后一次机关移动时,直起身来,也不去管蹲得发麻的双腿和弓到酸疼的腰,只顾着兴奋地回头,冲着慕浅大喊道:“慕姑娘,我们走回来了!”
然后,南城看到的,是单薄得立在不远处的慕浅,脸色比身后破晓晨光都要苍白,努力的翘起嘴角,对自己虚弱的笑着。
只在刹那间,慕浅便如同断线的风筝,无力地倒下。
慕浅的身体落地时,发出“咚”的一声轻响。明明不大的声音,却把南城的心跳硬生生地惊至暂停。
头脑中一片空白,南城的双腿和身体如同自有意识般奔向慕浅,手臂也紧紧地将慕浅纳入怀中。
等到切切实实感受到怀中人虽然微弱但是依旧规律的心跳后,自己暂停了许久的心跳才跟着一起“咚咚咚”的响个不停。
慕浅的脸色苍白,浑身上下都被虚汗浸湿,没有血色的嘴唇干裂开,染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这样一张苍白而脆弱的脸落入眼底的一瞬,南城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的揪住,如同被一拳重击般抽搐的疼。
脱下外衣覆在慕浅身上,然后南城沉默而仔细的掖着衣角用宽大的衣衫严严密密的裹住慕浅,只留下巴掌大的苍白小脸儿在外。
解开衣结,南城把赤裸的胸膛迎向慕浅,因而慕浅的头自然落在了他的胸膛上,而双臂则牢牢地把慕浅圈在怀里。
慕浅的身体很凉,南城用胸膛渥了许久,也不见丝毫好转。
南城想用手探探慕浅额头的温度,等到举起手来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抖的不像样子。看看身体,也是抖的不行。
慕姑娘。。。
慕姑娘。。。
慕姑娘。。。
南城一声一声的在唇边呢喃。
呢喃出声时,连声音也是抖着的。
就在慕浅方才倒下去的一瞬,南城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感觉。
一颗心空荡荡的跌进无尽深渊,怕伸出手抓住的只是慕姑娘即将消散的一缕影子。
忍不住将慕浅搂的紧一些,再紧一些。
他怕啊!怕一个眨眼间,慕浅就会从自己的指缝中融化溜走。
于是等到慕浅逐渐从南城温暖怀里的逐渐恢复意识后,第一个察觉到的就是有人在自己耳边喷着热气,惹的全身上下痒而酥麻。
纵然慕浅此刻在视觉方面只能看见模糊的一团,听觉方面只能听见耳内的轰鸣。但是五感之中的触觉尚在。
身体只在清醒过来的一瞬顺着本能僵直戒备着,随即便放软了身子,安心地倚在身后人的怀抱之中。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怀抱。
南木头的,怀抱。
安心下来之后,慕浅第二个察觉到的是——
他娘的!喘不上来气儿!
整个人被捂得严严实实且不说,南城这一条横在腰间的坚实臂膀,死命的把她压向身后的胸膛,而且还有越来越紧的趋势。
南木头,你说实话,你其实是很想弄死我,对吧!
慕浅现在非常想狠狠的在南城头上赏一个爆栗,但是力不从心,身上被掏空了力气,举根手指头都费力。
既然武力阻止南木头这条路走不通,慕浅也只好以口代手,过过嘴瘾。
只是南木头的“南”还未等被吐出来,慕浅只觉得嗓子眼儿痒痒的发甜,恁多“问候”南城的话语悉数被压抑不住的咳嗽覆盖。
刚刚咳了两声,就觉出有什么东西顺着喉咙而上,涌入口腔,然后被慕浅咳出来。
黏腻的液体,淡淡的腥气。就算慕浅什么都看不清,这熟悉的气味的触感绝对不会错。
血。
她咳血了。
慕浅自嘲的苦笑一声,嘴角的弧度很小。
诶呀诶呀,这回玩大了。
明知道自己身体是个什么情况,不好好调养也就算了,反而迫不及待的为之雪上加霜。
如今这番境地,自作自受。
慕浅能感觉到,从她开始咳嗽的那一刻,南木头就已经察觉到她清醒过来,因为——她能呼吸到更多的空气。
然后南木头应该看到了她在咳血,否则落在慕浅手臂上那只手不会陡然迸发出力道,捏的她生疼。
耳边听到南城模模糊糊的声音,在急切的喊着“慕姑娘”。
南城是用了多大的气力,多大的声音,才能把这一声“慕姑娘”喊入此刻耳朵轰鸣、什么都听不到的慕浅耳里。
慕浅此刻有点庆幸自己耳朵暂时的失聪。
这么大一声呼喊,纵然是好耳朵也要被震聋。
慕浅的思绪还在轻松愉快的进行中,只是血还是不断涌出唇边,染在南城被汗水和露水浸得半干不湿的宽大外套上,如同盛开一朵朵暗色的桃花。
这一幕落入南城惊慌失措的眼里,好不容易恢复的心跳再一次的暂停,然后疯狂的在耳边鼓噪,一边剧烈的跳着,一边不断的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