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猜,慕浅就知道,这就应该是刘家夫妻年前就嫁到了镇上的女儿。
如今瞧着这个架势,估计是在婆家受了委屈,一气之下跑回了娘家,途中慌乱的连鞋都跑丢了一只。
刘嫂子把身怀六甲,狼狈不堪的女儿迎进东屋的炕上,原来为南城刮胡子准备的热水现在被用来擦手擦脚。
慕浅就坐在炕对面的长凳上,身上因乏力而半靠着南城的胳膊。脸上面无表情,心底很不开心。
这感觉就像好不容易到嘴的烤鸡,扑棱棱就飞了。竹篮打水,孤零零的漂起两朵水花,什么都不留。
怀着这样的心情,慕浅怎么看刘家女儿怎么丑,丑到惨绝人寰。
哭的鼻涕眼泪模糊成一片的方脸,鼻梁低矮的塌着,厚嘴唇哭嚷间一张一合,露出长的里出外进长短不一的黄牙。
听着“黄牙”哭哭啼啼不住的抽噎,嘤嘤婴地像个蚊子在耳边盘旋,吵得慕浅一个头两个大,太阳穴突突跳着向外蹦着疼。这让慕浅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
毒哑她!毒哑她!
头昏脑涨的听下来,无非也就是婆媳有问题,相公站在老娘一边,一怒之下给了一巴掌。
刘财旺闷声着不吭气,“吧嗒吧嗒”一口接一口的抽着土烟,时不时的在炕沿上敲敲烟袋。刘嫂子声音瞬间拔出个尖来,插着腰破马张飞的大骂,对着镇上的方向,遥遥的向亲家一家的十八代的老祖宗致以诚挚的“问候”。
慕浅实在是听累了听烦了,体内又开始滴滴点点的涌上寒意,如同跗骨之蛆,甩脱不开且渐渐在肺腑里蔓延。
忍耐到极限,慕浅扯扯南城的袖子。
南城会意,抱拳与刘家三口作别,扶着慕浅到西屋休息。
慕浅嫌说话费气力,但又怕南木头了解不了自己的意图。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只需拉拉南木头的袖子,无论何时何地,南木头只要一低头对上她的眼睛,总能准确的捕捉到自己的用意并执行。次数一多,慕浅自然而然的与南城就拉袖子方面形成无与伦比的默契。
回到西屋,南城伸手摸摸慕浅的脸颊,指掌下的肌肤已经带了与初夏格格不入的寒凉气息。
什么也不说,南城自有默契的生起火来,将在热水里涤过的布巾递到慕浅手里,然后出屋,将门窗都掩上,自己在门外,默默的晒着月光。
慕浅等到南城出去了,才瑟瑟索索的解开衣裳,用温热的布巾细细熨烫每一寸发着凉气的皮肤。
不得不承认,因为有南木头在,她才能在如此不可掌控的情景里面安之若素,隐隐的抱着不知从何处得来的肯定,觉的自己一定能安稳无虞。
南木头啊!慕浅在心底轻叹。
等熬过寒气,已经过了子时,夜深人静。西屋东屋的灯都灭了,迷迷糊糊毫无力气的慕浅偶尔能听见东屋断断续续的交谈声——多半是母女的深夜卧谈。
身侧的南城,忙里忙外,换水生火,累的连外衣都没脱靠在被子上就已经睡了,呼吸绵长且安稳在如此平静的夜里。
月光透过窗子,倾泻在南城阖着眸安详睡着的脸庞上,氤氲开一层柔和的光采。纵然满脸胡须纠结,慕浅不知为何,依旧呆呆的看了许久。
看着看着,一深一浅的踏入梦里。
因为睡眠轻,约莫丑时,月桂西斜,即将一头跌进山头时分,慕浅迷蒙之中听见东屋呼天喊地的声音,如投石于湖,激起千层浪般击碎一汪深夜。
伴着急急的吼声,门吱吱嘎嘎的被打开,脚步声快速的越响越远,惊起左邻右舍的犬吠四起,圈在笼子里的鸭鹅也“嘎嘎”叫做一团,在安静的村落里格外刺耳。
慕浅怎么也抬不起眼皮,只能感觉南城在第一时刻就起身,窸窸窣窣,似乎怕惊醒自己而轻轻开门查看情况。
安静了片刻,慕浅又陷入梦里。
只是梦里总感觉有人在大呼小叫,门里门外不停走动的脚步声,最重要的是妇人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只是听着就觉得深入骨里的疼。
于是梦里的画面也是刀光剑影,鲜血淋漓,一会儿自己在执行任务,鞭声雷动。一会儿又回到小时候那场争夺圣女位置的杀戮当中,风雨大作间满地触目惊心的朱红。
等清晨醒过来的时候,慕浅反而更困了。
揉揉惺忪的双眼,发现南城并没有在屋里,而门外嘁嘁喳喳炒成了一锅粥。
慕浅穿上衣服趿着鞋,一开门——好家伙!从堂屋到院门口,肩膀挨着肩膀,脚尖对着脚跟,乌压压的站了一院子人。
出了什么事?
慕浅拍拍前面那位脑顶秃了一块,阳光下一晃,油光瓦亮的矮胖子,笑眼弯弯问:“大哥,这是怎么了?“
矮胖子一回头,绿豆大小的眼睛上下一打量,困惑的反问:“姑娘,俺咋没见过你啊?”
“我是路过的,借住在刘大哥家。”
“哦。”矮胖子点点头,秃着的头顶油汪汪的反射着光。“俺是刘财旺的连襟,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