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盔甲
一、益生献策
1970年春节是2月6日,几天假,眨眼就过完。对教师来说,仍在寒假中,还能歇几天。
初五,岳洛文对李轼说,年是过完了,年前单位上又在催,问你啥时候动身走。说完,岳洛文叹了一口气。
当时的政策有一条是有疾病的知青可以暂时留在城里治病,等治好后再去。这类知青称为“缓下”。有疾病或残疾而不适应农村劳动的,就可以不去,这类知青被称为“免下”。当然这两者都得有相关医院的诊断证明,在当时,这算是一项人性化的政策。
“免下”的知青,可以在街道生产单位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这对一些有关系有背景的人来说,可以通过走“后门”安排到一些较好的单位,比如市属的国有企业,地区的国有企业,甚至是中央国有企业。政策嘛,反正是人掌握的。对老百姓的子女来说,安排的工作无非是街道生产单位,也就是说是一些集体所有制单位,或者连集体所有制都算不上的单位。不过好歹也算是有了一个饭碗。
当初岳洛文单位的员工子女中有两三个都是应该去而没走的知青,后来陆续都说有病,不能去,办了相应手续。李轼虽然户口下了,人却未去,成了遗留问题。
“单位不是已经完成任务了吗?还有啥好催的。”李轼虽然说得轻松。岳洛文轻叹的一声,却让他内心感到很沉的压力。他明白,在自己这里算是了了的事,在母亲那里却是了又未了的事。
岳洛文心里又在操心小儿子李弋的事。运动一来,中学停止招生,到去年又把这几年的小学毕业生都招收到中学,统称初中70级。按领袖关于学制要缩短的指示,都定为2年。实际上没有正经学文化课,都在干挖防空洞这类与战备劳动相结合的事。
“你兄弟快要毕业,马上又面临着上山下乡的问题。你的事还未了,他的事又来了。老三,你说咋办?”
“很简单。尊重他的意见,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就不去。”
“他还未成年,一个十五六岁的娃儿,还不得我这个当妈的为他操心。”岳洛文心想,事情哪有你说的那样轻巧。
“妈,到时再说吧,现在的事情,没必要提前操心,谁能左右运动啊!再说你一点门路都没有,****半天心,有啥用?”
岳洛文又叹了一口气,没再说话。心想不操心哪行啊,就算小的可先不管,你老三的事,就够烦的。老三户口已下,单位任务已经完成,确实不咋管了,剩下的“结”该由自己去解。一年多了,老三肯定是不会下乡的,而户口就这样一直悬着。这“结”该咋个解?她也是一筹莫展。
初六那天,在江边游完泳分手时,钟益生说:“有要事相告,跟你们都有关。晚上我再去问清楚一点,明天大家到人工湖再详谈。”
一听钟益生的话,方二就不耐烦,说:“钟益生,我就烦你又卖啥子关子。有屁就放,有话就说,直说不就完了?非跟老子要等到明天,哼,又想要吊我们的胃口。”
“方二,不是着急的事。我是想尽量跟你们打听清楚点。你还总不耐烦,真跟老子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第二天,他们都比钟益生到得早。
春节期间,人工湖的游客、茶客都很多,难得天气好,人们都出门来晒太阳。园内小山上有几株梅花,前些时开得正盛。此时已经有点开过,叶子都冒出来了,剩下的残花隐没在叶子中间。到了所谓“正月采花无花采”的季节,不过树木们都没闲着,争先恐后地露出新芽。芽苞在枝头晃着,和人一样,早早地来感受春光的明媚。
人多,李轼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张桌子坐下。钟益生一到,没等他坐下,方二就问开:
“钟益生,啥子事情嘛,既然跟我们都有关,你就快说嘛。昨天不说,偏要拖到今天。”
钟益生没理方二的问话,慢条斯理地对吴能说:
“老吴,我觉得诸位目前这样死撑不是办法,最好还是合法化。”
“这点我们比你清楚,虽说户口是下乡了,毕竟人没去。所以,隔一段时候,单位领导总要问问家长,表面上是关心关心,实际上就是在催问何时动身。你说的合法化究竟是啥意思,咋个合法化?能说清楚点吗?”吴能连答带问。
“钟益生,跟老子你就直接说嘛,绕啥弯子嘛。”方二嫌钟益生啰嗦,又催他往下说。
钟益生不接方二的话,扭头对李轼说:“李兄,你想政府既然允许有病的人可以免予下乡,那不妨就说自己有病,开张疾病证明,申请不下乡。事情不就了结了,你想不就这样简单吗?”
“这我晓得呀,我们邻居小尚就是因为有心脏病,这次上山下乡就免去了。问题是我没有病,更没有心脏病,咋个提出这种申请?哪里像你说得那样简单。”
“李兄,得病当然不是好事,我可不希望你为了这事得病,我的意思是让你装病。我们学校……”
“这恐怕不行吧?这不是整假吗?我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