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谣流畅,时喜时悲,喜的是念思狂澜的坚贞不移,悲的是有求无望的失落与哀伤。
琴谣终了,柷声应窗,那柷就像一个方匣子,上宽下窄,用椎撞其内壁得以发声。只见那操柷女子一敲一跃,每一次跃起曼妙的身段就好像在褐色中翩翩起舞的蓝霞,青蝶。
琴、铙、笙磬、埙、应鼓、筑、柷、簧、笛齐起奏鸣,神音此起彼伏,时而如雨沫莲珠,时而又像无人空巷。
一时之间,整个华台就若蝶池花海,明魄动人的霞彩引人心醉。
一只只青蝶沿空而悦,时而停落在花圃边,时而破寂立在檐尖,时而流连忘返,漫无目的地寻寻觅觅。
蝶舞的中心,那拂琴伊人却是消失不见,就好像她从未出现在那里。
吮吸着甘醇的酒浆,余烈雪甚至忘记了时间,忘却了此行的目的。
“好一曲凤求凰。”
司马睿的赞叹把余烈雪拉回现实,像他这样的人当然与多数痴痴醉醉的人不一样,不过确实应该赞叹,他能感觉到琴曲深深地影响着自己。
“该有一场风花雪夜的景致才算圆满吧。”
司马睿再度举樽,这是他第二次朝着余烈雪劝酒,他突然对木素、柳慈的计划多了一分担虑,毕竟方才的曲就如这里的人一般,光天化日之下想要取诚王的命,谈何容易。
“今日小王小寿,诚烦诸位了,小王先干为敬。”
不知何时诚王已然入座,坐在他正顺位的恰是先前那名冷峻的中年男子。
“诚王,您太客气了,美酒、佳珍与歌舞已然尽兴。”
众人一一举樽畅饮。
“众贤尽情品茗,酒管够,饭管饱,大家别太拘谨就当一般的家宴好了。小王准备了不少助兴的节目,今夜大家不醉不归。”
“好好好…好一个不醉不归。”
“坐在我身边的是天监庭的尹大使,想必大家也是知道,今日承蒙尹大使能来府邸,小王受宠若惊,诸位怕是要帮小王挡上几樽才是啊…”
尹大使?天监庭?
余烈雪万没想到,木素、柳慈**行刺的对象竟有中廷天监的大人物坐陪拂照。
“十二神使?”
司马睿的话落入余烈雪耳中显得分外刺耳,天监神使这可是远比普通道宗宗主梦幻得多的大人物,这样的人物甚至可以比肩那些底蕴雄浑的道宗宗主的地位,比如浣池剑墓,比如妙音堡。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
更何况四神朝本就与天监庭遥望背离,纵使是其余三大神朝都没有任何与之交好的前兆。
是示好?亦或施威?
余烈雪看着司马睿热灼的目光显得茫然,夙命里的果难道真的是不可逆的吗?为何自己的命运里出现了木素、柳慈以及流庄数百性命,而自己却显得如此渺小而不可为呢?每一次行军总是忐忑不安、险象环生,可至少如今的自己还活着。
他可以想象此刻木素与柳慈倘若真的出现,怕是还未近身便也道消身死。
他浓烈地吞了屯樽中的酒浆,鹅黄的酒液没入口腔却是生出一丝苦涩之味。
这个时候诚王所处的位置迎去了不少祝酒的宾客,这些宾客各个都是有头有脸的存在,可在天监庭这座无上神庙面前却显得微不足道。
帷幕旁的酒侍早就换了下去,托盘内的酒浆已然见底,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原来酒侍所处的位置。
那人,头别束丝,身披白绸,不是柳慈又是谁。
早在行刺计划的最初柳慈与木素就考虑到了彼此的结束,她们无法放下两百多条生命的执悟,更不能撑着走肉般的躯壳苟活。在陈路的安排下,他们鬼使神差地潜入了诚王府,甚至非常轻易地获得了今日寿宴的排布图。毕竟行刺想要万无一失也是难上加难,再则诚王身边一向都有道法卓绝的高手。在他们看来只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如今,机会怕是来了…
木素在不远的角落紧张地看着,她比谁都清楚此番行刺的凶险,不说她单就行刺计划中的流庄六人都没有想过得幸存活。木素热灼的目光紧紧凝视着柳慈,酒侍的变换本就通情达理,柳慈的操持也是自然周圆。
想要与诚王手下的强将硬拼,流庄一众怕是难有胜算,陈路计较了许久方才想出可行的计策。当着一众道修下毒确实不容易,又想要避开更是难上加难,可若是不做,胜算几乎没有。
“斟酒!”
诚王的面前立着一位邋遢的汉子,那汉子与诚王对饮一杯后赶忙唤着身旁的酒侍倒酒,好像与诚王的对杯不够尽兴。
若是平时诚王断然不会与这样的小小道宗宗主互酌,可当下别人尽兴他也不好推脱,他挥了挥手招呼身旁的酒侍,那酒侍似乎比先前的娇美得多。
诚王示意了一番,酒侍便为两人斟满。
“诚王,在下实属有幸。您怕是不知,为了能同你互饮,在下的那群老友各个羡煞不已,凌恭观本就与诚王关系莫逆得劳诚王体惜,真心愿以诚王马首,在下先干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