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纪的子键,过早地体验到丧妻之痛,与琪儿离别时他没有哭,也经历了逃荒路上,艰辛酸楚和束手无策,坚强的他也没有流泪,也许那时的他,身躯和头脑已经麻木了。但他在翠芬母亲般的胸怀里,情感的闸门打开了。正如有人说过,人在遭受一些沉重的打击好后,往往会筑起一道心理防线,把自己的感情深深的隐藏起来,直到上苍给他足够的时间,来慢慢处理自己的悲痛。
哭了一会之后,子键感觉心里的重负,仿佛一下子消失了许多。虽然琪儿在他的心里,是一个永远的伤痛,但失去是一种法则,他清楚的知道这些。为一具死尸而活着,是件愚蠢而且危险的事情,因为那样的生活,自己将是永远处于阴暗之中。
过去的事情不要去想,想也无法改变事实,此时此刻应该活在当下,这是最为重要的。其实不管是任何人,不管你有着怎么样的背景,如何海誓山盟的爱情,在大自然面前都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摆在你面前的道路绝对没有笔直的,一帆风顺的。坎坎坷坷、弯弯曲曲、磕磕绊绊,才能谱就人生一曲,平凡而且动人的歌。
翠芬把子键扶到炕上,向侍候自己儿子似的,给他脱去衣服。这个喝醉了的小男人,满脸都是哀苦,眼角好像还有些皱纹,这一切都与他的年龄很不相称。看到这里她的心中充满了一股柔情,子键不断的说梦话,都是他一路来,所见所闻恐怖吓人的事情。翠芬安慰着他,抚摸着他的胸膛,同时泪水也不断的流下。
孩子们都睡了,子键也安稳了许多,发出轻微的鼾声,翠芬也回到炕上躺下,但她无法入睡,眼前都是刚才子键叙说的景象,是他在漆黑空旷的荒野中跋涉,在瘟疫遍布的死人堆里行走,子键的路是多么的艰难坎坷,她暗暗下定决心帮助他,并且还要占有他,给他母亲般地温暖,还有一个妻子般的爱。她要让自己炽热的爱,温暖他这颗飘在异乡孤独的心灵。
屋里的人都睡了,俊鹏在翠芬的怀里睡得正香,小脸贴在她酥软的双峰上。翠芬侧身躺在炕上,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看到俊鹏那一眼起,就非常的喜欢他。尽管自己也生了几个孩子,但那强烈的生理**却有增无减,年轻时都没有现在的这种感觉。
其实人都是一个样子,无时无刻都在发生着爱情,一个孤单的女人,有权力享受自己的爱,因为她也有着丰富的感情世界。成熟的翠芬懂得,在什么时候该放弃什么,除了生命不能放弃,那些别人嘴中的闲言碎语,仁义道德,在自己这里好像一文不值,为了生活,为了这个家的不散。
九月的乌浴尔河,天已经凉了。缓缓的水流,从东至西转了许多弯,最后无力的淹没在,远方深邃的天边。淡冷的余辉下,河水已经不再清澄,灰灰的、暗暗的。有时反射一下夕阳,也只是一抹。细微的碎浪无精打采地,被推向幽远的角落。
北风徐来,茂密的,杂乱的衰草,发出刷刷的声音,偶尔还夹杂南去独雁的孤鸣,使人全身发麻极不舒服。粉红色的野菊花凋谢了,鲜艳的百合花也随风去了,蜿蜒盘旋的河道,默默的述说着,昨日的悲伤。只有几棵盘根错节的老榆树和孤单的白杨,挺立着,喘息着。叶子退色了,衰黄了阵阵落下,挣扎地摇曳着,等待下一个,春天的到来。
这里没有了蜜蜂、蝴蝶、蜻蜓五彩缤纷的飞翔。也失去了野鸡、野鸭、水鸟幸福的欢跳,死一般的寂静。只是稍许还能看到袍子、狐狸、兔子,在野草中逃窜,预示着这片荒野,还没有死去。燕子走了,花儿谢了,田野暗了,属于这片荒野的快乐也不多了。
乌浴尔河秋天的夜晚,略感苍凉。秋天给田野染上了凋敝的颜色,好像是墨色被兑了水。飞扬的尘土和叶片的碎叶,掠过空旷的天空,增加了阴郁的情调。树林里有时传来干黄的树叶,相互摩擦的声音,那是秋天的手指,指到哪里,哪里就会变阴沉起来。
乌浴尔河怀抱着辽阔的荒野,就像一条银色的带子,遮断了苍穹。在这片荒野上,还能看见几丛古柳。远处,在几棵柳树下,几缕炊烟,在凝滞的大气中袅袅升起,还掺杂着鸡鸭狗叫声。真是匪夷所思,子键自己都没有想到,竟然流落的这地方。稀稀拉拉人家,住着简陋的房子,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极其简单的生活。
清晨的阳光,照在翠芬的脸上,她用着微笑的姿态,把自己融入了凉爽的空气里,她现在的心里,不时的充满着甜蜜和紧张。由于子键的到来,也注意梳理自己了。乱乱蓬松的头发,变得整齐多了,衣服也经常洗的干净了,瘦弱的脸蛋也稍许红润了,心里不时涌出,一种期待和不自觉的雀跃。
翠芬比子键大十几岁,苦难的生活,使她的心里更加成熟许多。由于子键没有答应和翠芬成亲,在一起住是不方便的,适当休息后,子键就在翠芬家房子的不远处,找了一块带斜坡的开阔地方,砍下几棵七扭八歪的老榆树,做檩子和木柁,棚顶是一层高粱秸秆,上面铺着厚薄不匀的芦苇,又割些苫房子用的小叶草。每当看到翠芬对自己,那琢磨不透的朦胧情感元素,子键不止一次的思考着,犹豫着是否有足够的信心,在这里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