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忽见地狂面色突变,惊叫一声道:“是天道师兄,庄内可能出事了。”
天狐仙道一把抽下缚在他颈上的布棍,顺势转身弯膝,摆出一副随时准备狂奔的姿势,道:“陆小子是不是和他在一起?那他岂不是也很危险?还愣在那里作甚?赶紧带路啊。”
通往禅房的那条弯道这时敞开了一个方形的大门,大门的里进就是那座圆壁禅房,禅房的门是半掩着,仅留一道只可伸入一条手臂的宽缝。
从天狐仙道三人的这个角度恰可透过宽缝看进禅房内的一角,那还是眼神连着穿透了两层冰壁的理想结果。当然这仅有的一角根本没法让三人得窥全豹,三人更不能藉此而猜测禅房内玄虚。
天狐仙道心系陆琴风的安危,率先踏向那道方形壁门,道:“声音既是从这里发出的,那就证明他二人此刻定然还在房内,否则这道门就不该是微掩,而是紧闭了。”说话间,他的人已来到了这道仅留出一道宽缝的禅房门前,便要伸手一不做二不休地拉开大门,突觉臂腕一紧,已被一人拉住,只听地狂声音微现紧张地道:“等一下,师兄的这座禅房很多时候都是与外界封闭隔离的,这时候掩成一缝,其中必有蹊跷。”
“有何蹊跷?”天狐仙道扭过头来,不高兴地瞪着他,道:“这是你师兄的禅房,即便是有蹊跷,又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地狂神色微黯,叹息似地道:“正因为这是师兄天道的禅房,所以我才会有所顾忌。”
“什么意思?”天狐仙道不解道:“难道你们师兄弟俩不合?但那又怎样?难道你闯入他的禅房,还怕他吃了你不成?他可是你的师兄啊。”
地狂突然面色惨淡地摇了摇头,苦笑道:“你不懂的,是的,他在一年之前还是我的师兄,可在那一次被我无意中看到他的所作所为后,心中便再也不当他是我的师兄了。”
“什么所作所为?”天狐仙道皱眉道:“难道在整个冻古蛮荒极富盛名的天道护法竟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他……”地狂的神色变得不自然起来,顿了一下,才道:“他现在已不再追求武学的止境,而是趋向于对更深奥更玄秘的人体的三魂七魄的研究……”
“三魂七魄?”天狐仙道突然打断他道:“他竟开始研究人体的魂魄?呀,糟糕,陆小子和他在一起,岂不是羊在虎口?”再不理地狂的阻遏,猛地探手,一把掀开那道微掩的壁门,一头插入禅房内。
地狂紧随而入,乌电从后跟上。
然后三人便立即傻了眼,因为禅房内空洞洞而无一物,哪里像他们说的那样蹊跷诡异。
纯圆的冰壁滑不留手,伞盖一样的房顶倒扣在围成桶壁一般的圆壁上,本来应该是新颖而又趣味横生的一大妙笔,可是现在这种独一无二的禅房看在众人眼中却是无神且缺少生机。光滑的地面是冰层打造,原本应该是泛白且透明的,但这时一阵阵光束经平滑的冰面反折入众人的眼中,竟现出一种诡秘且阴气森森的血色模样,直看的三人心中禁不住一阵战栗和不安。
仿佛觉得心正被一种无形地绳给紧紧拴住,然后拉紧,那种只有当事人才能感受到的紧张和难受恐怕没法用任何三言两语能够简单地形容出来。向来胆大妄为的天狐仙道这时突然生出了退怯的念头。地狂本来就对天道忌惮三分,这时心中的恐惧更是加剧了。乌电虽然双目失明,但感官上超异常人,所以这种靠感觉才能捕捉到的阴森和恐怖对他的压抑较之天狐仙道和地狂便更加严重了,他甚至觉得自己再行半步都困难非常。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会有如许多的妖魔鬼怪一样的东西在缠着老夫?天狐仙道的猜术原本是道家至高无上的心法,对付这种邪异诡秘的情状自然生出一种抗拒和抵御,虽然没法将之祛除,但至少他的心智还完好无损,更能清楚地捕捉到周围的异样情景。
这种隐觉有无形之物缠绕、身体不受己控的错觉在民间便也有一种传说叫做“鬼上身”,天狐仙道走南闯北几十余年,什么奇诡怪异之事都屡见不鲜,偏偏就是从未试过像今次这般“鬼上身”的可怕感觉。他当然也听过地底冥域的传说,更见过传说中的冥域九王中的骷髅王(虽然只是来自陆琴风大脑内的感应),于是,世间的妖鬼之说他也相信并非荒诞。这种遇鬼缠身的可怕感觉突然让他心中生出一阵难言的恐惧,他还从来没有像今次这般怕过一个东西,而且还是一个无形的不是东西的东西。
被鬼上身最可怕的地方当然便是神识被入侵,身体遭控制,最终成为一个不懂思考的活傀儡。这种感觉他先前也曾经历过,便是那次对抗神界元婴子时大脑差点儿被元婴子控制的可怕遭遇,那一幕直到现在还深深刻印在他的脑际,久久难以忘怀。
他现在突然对陆琴风生出一丝由衷的敬佩,心忖这小子的大脑被一个鬼骷髅占据,忍受着随时可能被控制心神的痛苦煎熬,却能保持灵台清明心智不失,这着实令人惊叹钦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