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燕流泪了。
不是哭,是流泪,没有任何的声音,泪珠儿挂在她晶莹的眸角,像屋檐的雨水,累积着,然后顺着精致的脸颊缓缓流下,划出一道凄美的痕迹。
叶梵怔怔地看了她一会,默默地伸出手,大拇指顺着她脸颊上的泪痕,轻柔地擦过。然后双手很老实地放在了她的腰间,隔着床被,用上了些力道,紧紧地搂着。
他没有再看她,而是望着透明窗帘外,街道上的那几盏霓虹灯,眼神有些呆愣,或是在深思,无从分辨。
耳边,李雪燕依然在低声诉说。
“后来,我知道了,她……”
很多年前的京都还有歌舞厅,有舞女,唱歌的舞女,就像那个年代的上海夜总会,风靡盛行,是上流人士的最佳娱乐场所,更是那些底层人们向往的天堂。
她姓李,叫艳清。李艳清,说不上低俗,却也谈不上高雅的名字,可在很多年前京都西郊的名门夜总会,这是个极为响亮的名字,比任何人都响亮。
在那个年头,一个夜总会的舞女,家喻户晓并不是难事,何况李艳清是历代舞女中最为美艳的,她的歌喉也是历代舞女中最为清亮的。
一时间,名堂夜总会天天晚上饱满,无数人为了一睹她的容颜,并听上她清亮的歌喉,不惜倾尽家财。
十足的证明了这么一句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登台演唱的时候,李艳清十八岁,退出舞台,或者说是退出夜总会的那年,她二十二岁,四年的舞台,她红了四年,家喻户晓了四年。
然而,四年后她退出舞台,却像是消失了一样,没有任何的消息。没人知道她去哪了,也没人知道她是否还活着,这成了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
人们依然在议论她的行踪,直到出现了另一个美艳迷人的舞女,她的话题才成为过去。
三年后,有人在京都西郊的玄门街上,看到了一个酷似李艳清的女人。这个女人是从白家大宅门里出来的。
准确的说,她是被白家的两个佣人一脸嫌恶的用脚踹出大门的,一人一脚,毫不客气地踹在她纤细的身躯上。
她惨呼一声,倒在石狮子下的台阶上,像个葫芦一样,滚到了街上,好一会才爬起来,怔怔地望着紧闭的大门很久,然后凄楚地往玄门街外走去。
这个女人,无论是神态,身材,还是容颜,都和曾经在名门夜总会里极度风光的李艳清一般无二。
只是,很明显的,那华丽的衣裳已然不再,身上穿的只是简陋的粗布,上面还有好几个补丁。
禁不住那份好奇心,有人上前激动的询问,你是不是李艳清?
令大家惊讶的是,这个女人使命的摇头否认,然后呀呀出声,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竟是个哑巴!呀呀的声音极为沙哑难听,没有一丝的清亮可言。
“她不是李艳清,不是。”
那人失望地摇了摇头,然后一脸嫌恶地瞥了她一眼,走开了。女人呆在原地,过了一会,她哇地顿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
这件事没有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连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过,人们聊的,笑的,是正在夜总会里歌唱的舞女,李艳清?似乎没有人记得还有这么一个人了。
从白家大宅门里出来后,女人开始四处奔走找工作,可没有任何人愿意聘请她,甚至,她刚刚进门就被人挥手拒绝了,那嫌恶的神情,像看到了瘟神一样。
起初,女人以为是自己的穿着太破旧的缘故,于是,她卖掉了脖子上挂着的那根闪闪的银项链,换上了一套清爽的衣衫,再一次的,她来到那些曾经拒绝过她的店里。
可她失望了,她甚至没来得及靠近店门,老板就砰地一声把店门关上了。
女人呆了一呆,咬了咬嘴唇,转身去往另一家店,没有任何的意外,依旧是紧闭的店门,老板还一脸晦气的骂咧了两句,甚至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
一天,两天……
女人遭受了无数的白眼,无数的唾骂,甚至推搡,嗤笑。她忍了下来,默默地忍受着,转身,低下头,继续下一家,仿佛是一种习惯般,她转身和低头的动作越来越娴熟,越来越自然。
就在她习惯性的走向第十八家店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个男子,是个佣人,白家的佣人,他是来传话的。
“老爷说,你不能在任何人面前露面,除非你做一个乞丐。”
女人一怔,无声地泪流下来,然后呀呀地比划着什么,一脸期待地看着佣人。
佣人不好意思看她,喏喏地说:“少爷……他……他什么都没说,就点了下头。你……你还是按老爷说的做吧,不然……会死的。”
说完,佣人用一种急切的脚步离开了,连头都没敢抬,就像干了件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女人看着佣人的背影,愣愣地哭出了声,声音依旧沙哑难听,没有一丝的清亮可言。
她就那么呆呆的站着,很久以后,她眼里的凄楚敛去,伸手轻柔地抚摸着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