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燕柔媚地看了叶梵一眼,却没有挥开他的手,她坐起来,微微侧过身子,斜着把头枕在他的胸膛上,听着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闭上眼睛,轻启红唇,缓缓地讲诉着。
很多年前的京都颜色还很单调,只有黑和白,两种颜色。
那时候,京都西郊外的那座拱桥还是一条极为熙攘的过道。就在一个阴雨连绵的季节,河面即将漫过拱桥下的桥墩的清晨,拱桥下响起了一声婴儿坠地的哇喊。
那是个衣衫褴褛,头发肮脏蓬乱的女人,脸上还有着泥巴和污渍,却依稀能看出这张脸蛋的美艳,她身上裹着一件破烂的军棉袄,看着怀里呜哇叫的婴儿,她小心翼翼地把棉袄裹紧了些,眼神柔和。
尽管清晨的这一声哇喊只有那个每天坚持五点扫大街的大妈听见了,不到一天的时间,拱桥两边的住户还是都知道了,那个靠捡破烂为生,吃剩菜残羹过活的疯女人生了个孩子。
是个女孩,和疯女人完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一样的标致。
至于是不是一样的疯,那就不得而知了。
两天后,这个疯女人给这个孩子取了个名字,叫李雪燕。姓李,于是,大家纷纷猜测,怀疑着身边所有的李姓男人,弄得整个京都西郊人心惶惶。直到很久以后,扫地的大妈说疯女人就姓李,所有人才安下心来。
安心过后,那些好心的,多心的,又或者说是热心的大妈大婶们又聚在一起担心起这女孩子能不能活下来。有那么几个好事者更是开盘打赌,赌这个女孩子在疯女人的照料下到底能活多久。
有赌一个星期的,有赌十天的,也有赌半个月的……没有人赌超过一个月的,因为,没有人相信,一个连自己都照料不好的、神智经常不清的疯女人能照顾好一个婴儿。
令人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人想到,要帮疯女人照顾这个女婴。
一个星期过去了,十天过去了,半个月也过去了,一个月转眼就过了。
孩子活了下来,而且活得很好,拱桥下经常能听到女婴的啼哭声,异常响亮,仿佛是在展现她顽强的生命力一般。
大妈大婶们惊讶了,也闭上了嘴,那些开盘打赌的人们愤然了,因为输了钱,可他们没有谁去找疯女人的麻烦。偶尔,在路上看到抱着孩子的疯女人时,他们会把手里拎着的水果递上一两个给她。
疯女人感激的笑笑,然后鞠个躬,九十度的那种。人们很惊讶,说,疯女人不疯了,有了孩子竟然跟个正常人一样了。
不久以后,人们自发的为疯女人在拱桥下搭了个帐篷,虽然简陋,却也能遮些风,挡点雨,远远地看上去,也似个小屋子,居家的小屋子。
帐篷搭好的第二天,疯女人抱着孩子,挨家挨户的去鞠躬,依然是九十度,头低得很低。
从此,西郊多了一个住户,就娘俩。
似乎,生活开始平静了,步入了正轨。可不起一丝波澜的不是生活,而是一滩死水。
一年后,就在这个女孩子咿呀学语的时候,疯女人出事故了,是车祸。一辆外地来的轿车,在拐弯处,呼啸着冲了出来,把疯女人一下子撞飞了起来,然后重重地落在地上。
轿车跑了,疯女人额头上拉开了一道血口,血流得满身都是,原本就肮脏的衣衫更加肮脏,血红的肮脏。她的怀里,死死地抱着女孩儿。
女孩儿也受伤了,小腿上一条细长的伤口,正涓涓地流着血,昏迷了过去,闭着眼睛,只余沉缓的呼吸。
疯女人凄厉地尖叫了一声,披头散发,一骨碌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脸鲜血的她抱着女孩儿,像个真正的疯子一样往最近的诊所疯跑。
看着这一幕,人们十分惊讶,疯女人都被撞成那样了,竟然还能跑得那么快,跟个没事人一样,真是个奇迹!
好热闹的人们纷纷跟过去,到了诊所,医生看着疯女人一身的血,衣衫褴褛的样子,皱了皱眉,挥挥手说,今天到点了,关门了。
疯女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眼泪哗啦啦地往下落,咿咿呀呀地哀求着。
门口的人们实在看不下去了,争相替疯女人说情,有大方者,拿出身上的钱,甩在了桌上,更有激愤者,说要拆了诊所。
众怒难犯,医生无奈,终于答应下来,却悄悄地把桌上的钱收进了抽屉里。
一个小时过去,医生摘下听诊器,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孩子腿上的伤我处理好了,只是,孩子体内也受了伤,这我没法治,你还是带她去大医院吧,迟了只怕孩子永远都醒不来。
人们一阵哀叹,说,多好的孩子啊!那个杀千刀的,拐个弯都冲着奈何桥去,真该把他拦下来千刀万剐。
奇怪的是,疯女人这时却不哭也不闹了,她噗通一声,再次跪在了医生面前,拜了三拜,又转过身,再次噗通跪下去,朝人们拜了三拜。
然后,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顶着额头上还流淌的血,抱起孩子,出了诊所,一步一步地离开了。
人们以为疯女人要去大医院,可她走的路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