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根据以前对势力合纵的了解暗自揣度,平城张府应该是张家在这里的一个情报站,用来收集情报以在朝政中占得优势。
也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张仲瑀的姑姑,也就是他爹张彝的妹妹嫁给了真定侯世子娄内干,可以说是一桩美好的政治婚姻。
当初孝文帝汉化改革,鼓励鲜卑族与汉族通婚。这桩婚事只怕也是在那个背景下产生的。听到这里,李涛还是难以明白为何娄昭会对张家如此冷淡。
张仲瑀似乎看出了四弟的疑惑,叹息一声:“张娄两家虽然贵为姻亲,但那是在先世。你年龄还小,并不知道当初整个朝政的形式。自从迁都洛阳,两家已是二十年不相往来,最多也是每逢佳节的时候,相互问候。”
“当初离开平城,二哥还只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如今已经入仕朝廷。世事变迁,人心不古。要不是清河王交给二哥这个差事,加上张家与娄家是姑表之亲。只怕二哥仍不能前来平城。”
正说着,张府已是到了。
张家老宅位于城西平安坊,面积颇为可观,安顿事宜自有阿福这个大管家去办理。不多时,天空已经暗了下来。
入秋时分,平城的气候转冷。天黑也来得特别早。李涛闲着无事,闹嚷着出去游玩。张仲瑀知道他孩子心性,便安排两名家将跟着他,以防万一。
张仲瑀哪里知道,自己的四弟只是想迫不及待地了解这个时代的信息。
李涛知道,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各种信息搜集的越多越好。掌握的越多,他才能越安心。要不然,他会怀疑自己会不会在这个陌生的环境中疯掉。
不得不说,虽然由于迁都,平城失去了京城的地位。仍然不失为一个经济繁华的大都市。朱雀大街上熙熙攘攘,到处人流涌动。
李涛暗自奇怪,在印象里,古代好像有宵禁这么一回事,一到晚上大家不得外出,只能呆在家里努力造人。除非是一些重大节日,百姓们才可上街游逛。否则的话,不是被安上一个通敌的罪名,便是被当成盗匪抓了起来。像如今这般,各族百姓可以自由上街买卖的情况,在历史上好像并不多见。
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身边家将的时候,两位家将笑了起来。洪声道:“少主你这是当局者迷呀。少主此行,不是为姑老爷祝寿的么?偌,要说祝寿,这就是了。”
顺着家将的指点看过去,街头两边有不少杂耍艺人在卖力地表演着。
两位家将是亲兄弟,老大叫做易鸣,老二叫做易天,一看便知是战阵出身,久经训练。两人原本是冀州的孤儿,被张家收养后,成为家将,忠心毋庸置疑。
先前没有见到李涛这个少主人,心中不免忐忑。一路行来,见到四少爷丝毫没有少主的架子,反而时时询问于他们。忐忑便被惶恐所取代。
当此之时,下人与主人的身份壁垒分明,容不得丝毫逾越。家将更是家主的私人财产,可以自由买卖。他们何时见到主人如此平易近人!
如此抱着惶恐的态度,一路不敢多话。见到李涛平易近人,才知道这个四少爷确实是没有架子。
为了庆祝娄内干的五十大寿,朝廷特别允许开宵禁十日。今日已是第三日了。在易家兄弟的指点下,李涛知道了北方各族百姓的一些信息,比如西方的吐谷浑,东北的室韦、高丽,北方的蠕蠕、铁勒。加上国内的契胡、鲜卑等族。朱雀大街确实可以算作一个山寨版的万国博览会,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正当李涛兴致勃勃地观看着这个时代的新奇情景。忽然被一句大喝声打断。
“贺六浑,你好大胆,你居然……”
李涛惊讶地看向不远处,四五个青年聚集在一起,步履匆匆地向巷道走去。
走在中间两人年纪轻轻,明显在这行人中有一定的地位。左边那人身材矮小,走起路来一颠一跛,大喊声便是出自他口,不过听起来并不像是斥责,反而像是一种调侃。
两人无视周围诧异的目光,顾盼自雄。在前世,这类人物根本不放在李涛眼里,毕竟像这种小流氓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
走在右边的年轻人被瘸子恶意调侃,并不生气。打躬作揖道:“狗子兄弟不要再说了,事成之后,小弟定有厚报。”
身边众人听说,纷纷附和道,“就是,再说这种事情能不能成还在未知之数,咱们可不能大意了。要是真的成了,凭借娄家的地位,贺六浑还能亏待我等兄弟不成。”
看着诸位小流氓消失在灯光处,李涛低头沉思起来,然后抬头看向易家兄弟,轻声问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么?”
“左边那个瘸子应该是羯人。右边那人不好说,看起来像个汉人,不过也带有国人的特点。至于其他几位,应该算是汉人吧。”李涛知道他口中的“国人”指的是汉化的鲜卑人,其他人易家兄弟也没把握确定。
“有意思!”李涛没想到刚到平城就遇到了这种货色。他们交谈起来完全不顾围观百姓的看法。哂笑一声,继续朝大街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