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字画在我眼中轻而易举,陈掌柜要谁的我就仿作谁的。”
陈掌柜凝视他片刻,便转身拿来纸笔,乔山微微一笑,先模仿陆华轩的字写了一幅中堂,陈掌柜见他片刻间便写了出来,举起那幅字左看右看,一脸惊讶之色,乔山只是淡淡一笑,他曾多次与陆华轩的相互模仿对方的字画为乐,除了他二人自身,旁人极难看出其中分别,这等模仿对他而言,虽说不是小菜一碟,但的确并不费神。
见陈掌柜的神情古怪,乔山又提笔将自己曾经画过的一幅泼墨山水画了出来,画自己的画,自然不必刻意模仿他人,泼墨貌似快速成画,实则难度颇大,第一张略显生涩,第二张熟练起来,第三张便胸有成竹,随手便画了出来,那陈掌柜见他如此轻松画出江南两大名公子的字画,嘴巴张大竟然合不拢来。
乔山笑道:“陈兄,您看还入得了眼吧?”
陈掌柜连连点头,回身去把内室的门别上,深深作了一揖道:“朋友技法如神,恕我直言,有此本领何须模仿他人,朋友尽可就在本画社作自己之画,陈某担保不到一年,朋友的画便可直追那两位公子,成临安另一名家。”乔山摇头道:“实不相瞒,在下昨夜在赌坊输了二千两在临安进货的银子,回去交不了差,陈掌柜看着满意,画够二千两银子我便走人。”
陈掌柜沉思了片刻道:“一言为定,不过鄙人身边没有这么多现银,明日一早来取,如何?”乔山微笑道:“二百两黄金,余下用银子结算。”那陈掌柜一脸喜色,小心翼翼地拿出上好的湖笔徽墨、宣纸端砚,又叫店中小厮去取得精美点心,吩咐众人有大主顾在内室赏画,不得打扰。
乔山自在内室书字作画,这些字画皆要标价出售,便多费了些手脚,稍不满意就得废掉,陈掌柜取了几幅陆华轩与乔山的旧作过来,便在一旁伺墨,废弃的字画他便丢入一铜缸中烧毁,偶尔问上一两句,乔山在语气间刻意加上了柯氏兄弟说话的口音,自称是嘉兴人氏,家道中落,变卖了家产想做茶叶生意,谁知一时意乱去赌坊输了本钱。
如此花费了近五个时辰,废了二十多张有瑕疵之作,乔山共完成了五幅字,三幅画,其中有六幅是新作,另两幅是仿制赝品,最为耗费神智,此时已是疲惫不堪,算算市价接近万两银子,二百两黄金的酬劳应是足足有余了,便停了下来,陈掌柜面色凝重,一幅一幅细细察看,不断发出啧啧之声。
乔山笑道:“刻章裱糊做旧这些功夫,陈兄的本事想必高于在下,就劳陈兄费心了。”陈掌柜不住点头道:“嗯,明日一早,朋友尽管来取钱便是。”
离了岫云画社,乔山正要回到窝棚之中,忽然一转念,又从余杭门入了城,前几日识得那个黑黑胖胖的商贩舒展,那日与他闲谈中知晓他在苏州进了一批碧螺春,画社的陈掌柜喜好饮茶,明日赠他一盒,也算是个人情。
舒展当时自言其商铺在大理寺旁的仁和庄,乔山依言找到商铺,果然货品甚多,不少是苏州特产,有店小二引他浏览了一番货品,见柜台中坐了一清瘦老者,乔山道:“老丈有礼了,在下是贵号舒老板的朋友,不知苏兄今日在店中没有?”
那老者听他找舒老板,脸上忽现惊讶之色,道:“这个……这个,哦,对了!”忽然骈起右手两指横列于左臂上,朗声道:“青霄云卷心犹存……”说罢双眼盯着乔山眼睛,充满期待之色,乔山见他手势特异,又有诗句出来,一时间心中大奇,竟然愣住了,又道:“这个,不知老丈何意?”
那老者也愣了一人,又轻轻舒了口气,摇摇头道:“惭愧惭愧,老朽方才在妙明寺去听了一场书,心中一直挂念着书中之事,刚才便把说书的话冲口而出,唉,老糊涂了,不提也罢。朋友真是要找舒老板……他有事出去了下次再来吧。”乔山笑道:“那也无妨,给我一盒上好的碧螺春便可。”
买好茶叶正要离去,商铺中又来了一女子,高声道:“舒老板,我家夫人上次来订的那幅苏绣呢,应该到货了吧?”乔山闻言心中疑虑又生,转头向那老者看去,老者也正望向他,神情颇为尴尬,乔山便问那女子道:“冒昧打扰大婶,舒老板可是姓舒名展?”
那女子道:“正是如此,这舒老板的货品倒还不错,在这大理寺旁开业不满一年,便有许多朝中大人在这里订货呢。”
乔山对那老者道:“原来阁下就是舒展舒老板,在下刚才失礼了……”,那老者笑道:“先生那位朋友可是一黑黑胖胖的年轻人,此人是我远房堂弟,常常在外面冒充老朽之名,故此刚才有所误会,先生勿要怪罪。”
乔山心知多问也是无益,便提了茶叶出来,在人多杂乱之处重新买了一套旧衣,再溜入一条小巷,抹去假须,将旧衣穿上,找了一处小店吃了些酒菜,这才大摇大摆出城回到窝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