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片刻,那青衣小婢在他耳边悄声道:“静姝姑娘已经过来了,正在庭外等候,不过刚才司马先生说,他想在您见姑娘之前,要和你说上几句话。”
凌云先生点头道:“既然是司马先生开口,当然得遵他之意,你带静姝在外面歇息一会,等司马先生走了,才带她进来,不要让她和司马先生碰面。”
那青衣小婢依言而去,不多时,司马楠便满脸堆笑地进来,先是伏拜在地,又高声道:“主人高义惠及天下,此时又得高手相助,他日必定得偿所愿。”
凌云先生微微一笑,起身长揖回礼,又皱了眉道:“我已说过多次,一者见我不必多礼,再者少说阿谀奉承之话。司马先生却总是记不住。”
司马楠呵呵笑道:“主人此言差矣,差矣。老夫所言,皆出自肺腑,一片赤诚,何来阿谀奉承之说。至于行礼之事,主人礼贤下士,那是主人胸襟广阔,但老夫这个村野鄙夫,倘若将来随主人飞黄腾达了,老夫便要得意忘形,故此老夫行大礼,是时时让自己谨记身份之意。”
他一脸笑容不变,在凌云先生身边站好,恭恭敬敬弯下腰道:“听说这次老年又带了几名天一门中的弟子来主人身边,其中还有一位名叫静姝的年轻姑娘?”
凌云先生道:“是。此事之前我已与先生商议过,不知先生有何见教?”
司马楠笑道:“岂敢,岂敢。先生深谋远虑,我等自当按照先生的谋划布局,全力施为。不过老夫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他嘿嘿一笑,在凌云先生身边转了半圈,又道:“主人向来谦逊,老夫就厚着脸皮说几句废话。”
他压低声音道:“这静姝姑娘,以老夫这过来人猜测,主人必定是为慕楚或乔公子考虑的,我深知主人宅心仁厚,要身边所有的人都同心同德,从心底深处愿意为主人肝脑涂地,这本来毫无不妥之处。不过咱们欲成大事,有时候还是须得动杀伐之心,当断则断,当逼则逼,恩威并施,或许更能快速接近目标。”
凌云先生微微点头,却不置可否,只是嗯了一声。司马楠笑道:“老夫年事已高,只想早日看到主人得偿所愿,自然免不了有行事匆忙的念头,倘若有哪里不对,主人不必放在心上。”
凌云先生道:“若无先生辅佐,在下决计难以成就大业,先生之言,大有道理。慕楚也罢,乔山也罢,都不过是些枝蔓小节,有之更佳,缺之也不妨大局。真到了紧要关头,在下自然不会有所顾忌。”
司马楠道:“有时际遇,只在一线之间,主人必定明白此理。老夫这就退下了,但凡主人吩咐的事,老夫自当竭尽所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凌云先生起身目送他瘦小的身影缓缓离去,再一次坐了下来,闭上了眼。又过得片刻,耳中听到轻微的脚步声,凌云先生睁开眼,见一名黑衣少女轻步走入房中,肃立在一旁。凝视那少女的脸庞,见她不施粉黛,肤若凝脂,鼻子微翘,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极为引人注目,此时正悄悄抬起眼看他,对他眼光一碰,连忙转向一边,紧抿的嘴角浮现一丝调皮的笑意。
凌云先生坐直身子,笑道:“静姝,长途辛劳赶路而来,昨晚歇息得可好?”
静姝道:“很好,嗯……好大好软的床,还有一股香香的味道,静姝从来没有睡得这样舒坦过。这一路上么,咱们一路自重庆顺长江而下都是坐船,船上也没遇到什么风浪,都是好吃好喝,还沿江看了许多古迹,象什么张飞庙啊,黄鹤楼啊,岳阳楼啊,滕王阁啊,多着哩。反正有我年伯伯在旁边都操持着,嘻嘻,静姝从来都没觉得辛劳,都象享福一般,肯定是先生您安排的。静姝多多地谢谢先生啦。”
凌云先生轻轻一笑,道:“你少有出门,自然只知新鲜好玩,不知旅途艰辛了。静姝,这些年你一直在缙云山练武行医,想来是非常辛苦的吧?”
静姝道:“一直都这样,也不觉得辛苦了。先生,您别怪我性子急,您不远千里唤静姝回到江南,不知有什么吩咐?”
凌云先生道:“这些年你在重庆,我常常听年兄提到你,说你聪颖懂事,从小到大天一门的长辈晚辈都非常喜欢你,我听到很是欣慰。前些日子贵派有不少事务,寒鸿真人让你去处理,你做得极为得体。我觉得你艺成人大,可以回来了,所以就让你回来了。上次我见你还是三年前吧,真是女大十八变,静姝长大了,相貌也越发出众了。”
静姝听他夸奖自己,睁大眼睛,笑道:“真的么?静姝在天一门中从来没听到有人夸奖我长得好看。”
凌云先生微笑道:“你四岁不到便入门,天一门中与你年龄相仿的弟子,以你的晚辈居多,自然不便夸奖你的相貌,你当然听不到了。我让你此次回来,便是让回到了家乡,如果能留下,就不必回到重庆去了。再说我的确有些事需要你来帮我,过些日子,待事情了结之后,我会替你物色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让你有个如意归宿。”
静姝脸上一红,拜倒在地,道:“不敢劳先生费心。静姝和哥哥身受先生大恩,静姝尽力回报,先生但有差遣,静姝决不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