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下,那大汉怔怔看他,乔山怒目与他相视,那大汉便不再言语,乔山将包袱拉开,取出馒头,又在两件破衣中挑了一件稍好的,将余下东西丢给那大汉,道:“滚!”
那大汉口中低声嘀咕,但打不过人,只得无奈地将余下东西收拾好,蹒跚着远去。乔山换了衣衫,虽然大小不合,但毕竟没那么破旧,然后拉了棉被盖在身上,取了一个馒头便吃,身上也渐渐有了温意。
馒头衣服皆是他人所有,此刻却成了自己之物,既暖且饱,他心中忽然有一股怪异的满足之感,暗道:“平百城这狗贼、忠锐军那些狗官能抢我乔家的东西,我为何不能抢别人的东西!天下的东西,都是强者抢到手的!”如此一想,心中也坦然了。将身子缩入棉被之中,那股酸臭之气仍在,但比他前几日在野外田间露宿又好得多了,不多时便习惯了气味,沉沉睡了过去。
夜深之时,寒风从窝棚的破洞中穿地过,发出呜咽之声,乔山猛然被风声惊醒,细细一听,风声之中似乎还夹杂着咳嗽声,便走出窝棚,循声走到前面乔家大院的墙角下,见一人正靠在那里,乔山蹲下身子,发现那人竟然是刚才被他赶走那大汉,正弓着身子不断发出咳声,心中又有些不忍,便道:“适才小弟心生邪念,实是非君子所为,心中正有悔意,兄台如若不弃,来窝棚中暂且温和一下吧……”
那大汉抬头看他,面露诧异之色,乔山微笑道:“那狗窝里还勉强挤得下一个人,过来跟老子挤一下,要来就来,不来就滚!”说罢起身回到窝棚中,那大汉果然也讪讪笑着跟了进来,乔山将棉被丢给他,那大汉老实不客气用棉被裹住自己,挤在床边倒头便睡。
这一夜乔山在那大汉的咳嗽声中入眠,蒋柏青传授给他的佛门内功达到一定程度,入眠之后即可自行吐纳呼吸,真气流转,也不必一定盘膝打坐修炼。次日醒来,寒风已变小,窝棚外透入点点冬日阳光,那大汉已不在棚内,乔山走出窝棚,抬头望着自家的高墙,墙头上已生出些许草叶,在风中微微颤抖,三月不归,也不知高墙之内又是如何景象。
这时听到身后一个声音道:“小哥,快趁热来吃油炸桧。”回头看去,昨晚那大汉提了几只油炸桧,喜孜孜地跑来。当年岳飞遇害于风波亭,临安百姓闻讯之后,人人义愤填膺,对秦桧夫妇痛恨不已,风波亭附近有一油炸小摊贩,抓起一块面团捏成一男一女两个小人,将它们背靠背粘在一起,一面划上一刀,然后丢入油锅连声高呼:“都来吃油炸秦桧啦!”一时间,临安全城纷起效尤,以大嚼“油炸秦桧”泄愤。许多年过去,临安城中卖油炸桧的有增无减,只是世人健忘,已忘记了当年“油炸桧”三字的由来。
乔山毫不客气接过吃了,那大汉似乎天亮之后不再咳嗽,也忘了昨晚之事,只道:“这味道如何?”乔山漫不经心道:“油炸桧,还是城东汪家的味道好。”那大汉赞道:“小哥眼光真还不错。小人姓胡,湖广人氏,名字嘛,我在家排行第七,叫我胡七好啦,不知小哥尊姓大名?”
乔山道:“咱们做叫化子的,有什么大名,叫我……”想了半天,他摸摸自己的几乎掉光的头发,笑道:“就叫我癞头阿三吧,阿三初来临安,请胡兄多多提点关照。”说完在怀中一摸,将仅余这十来个铜板向胡七手中一塞道:“小弟身上还有这点铜钱,勉强可买来些许酒水,今晚无事,咱们便来大醉一番如何?”
胡七接过铜钱,先是惊讶,继而又微笑摇头,将铜板又塞回乔三手中,正色道:“阿三,我看你不象咱们这种命苦卑贱的叫化子,倒象是个潦倒的读书人,这些铜钱若要买酒,就算最差的劣酒也买不了一斤,怎么去大醉一番?你还是留在身上,捱不下去了、兴许能买些馒头填饱肚子……你若真要喝酒,看你胡七哥哥的,今晚保管寻来酒菜,咱们好吃好喝一番。”
他将那包袱中解开,取出木盒打开,忽然一笑,神情颇为神秘,然后挟起包袱出了窝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