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棋帝像是在和自己低语,他的眼神迷蒙起来,仿佛坠入无边深邃的回忆里。他的五官犹如刀刻斧雕,眉飞入鬓,眼角的细纹尽显他的老练和睿智,眼里温润的光泽则透露出他的温文尔雅,可以看出他年轻时一定是个翩翩美男子。此刻他迷离的神情使他看起来更为魅惑迷人,却也不失帝王的嚣狂霸气。
众密使见东棋帝神色有异,话中有话,皆疑惑他口中伊女侠的去向,却也不好多问,静然站立,等待东棋帝下一步指示。
这时,一个身影怒气冲冲地推门直闯了进来,在东棋帝面前站定,道:“我母后根本就没有死,你一直都在骗我,对不对?”
来者正是雪燃。
东棋大帝被突然闯入的雪燃搅乱了思绪,他抬眼看着这个对自己怒颜相向的女儿,眼神悲喜难分——眼前她愤怒的眉目,还有性格脾气,都像极了当年她的母亲。
沉默片刻,他挥了挥手,道:“你们先退下吧。”
于是,云弋、冬阳等人领了命,轻轻地退出了房内,合上了门。
东棋帝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御桌前踱起步来。
雪燃目不转睛地盯着父亲,说道:“你说,你是骗我的,我母后还活着,是不是?你为什么不敢告诉我?你倒是说啊。”
东棋帝停下步子,转头看着她,长长叹了一口气,慢慢一字一顿地道:“好吧,然然,你也已经长大了,也该是时候让你知道了。你还记得吗,你八岁那年,我说的不是,你母后过世了,而是,她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一个我也找不到的地方。”
雪燃听了这话,突然明白过来,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理解错了。
其实雪燃所知的关于母亲的事都是纪姑姑告诉她的,她的父皇一年只和她相处三天,且对关于母后的话题讳莫如深,她根本就无法从他口中得知任何有关母亲的信息。唯一一次父皇告诉她的信息,就是八岁那年的这句话。
东棋帝见雪燃没有反驳,又道:“然然,原谅父皇,这一切都是父皇的过错。我不知道你母后现在何处,是生是死,但即使她还活着,也必是不会出来见我的,因为我欠她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可是,我真的希望,你此生,不必再受她所受过的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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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骑黑衣奔驰如电,在黑夜的掩映中疾速驾驰过宫外的官道,劲装如铁,风衣猎猎,就像是一阵冰寒的夜风。
把守宫门的十六名外宫门侍卫见一人一马远远而来,气势如虹,忙交戟喝道:“尔属何人,速速止步。”
那黑衣人不慌不忙,一手执绳,一手探入怀中,亮出一物。那些守卫定睛一瞧,那黑衣人手中之物在黑夜中绽放着柔和的光,且由蓝变红,又变作黄——那是东棋皇宫的宫禁符。
来者渐渐逼近,守卫们听见他高声道:“开雍祥门、青鸾门。”
守卫中有人低声道了一句:“是太子。”直到这时所有人才反应过来,大开城门,一齐跪下,齐呼:“恭迎太子。”
疾驰骏马之上的人收了宫禁符,一路穿越外内两道宫门,进入内宫当中。他的身后,两道宫门同时再次轰然闭合,在他风衣的猎猎声中一切融入一片浓稠的黑暗当中。
风涟在密使阁外下了马,把马栓在一旁树上,就看见雪燃从里面出来。他走上前去,发现她双眼红肿,脸颊犹有泪痕,必是哭过,扶住她的肩头,问:“然然,你怎么了?你怎么从这里面出来?”
雪燃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叫了一声“哥”,就挣脱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风涟站在原地,又唤了她几声,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深处,无奈身具任务,只好踏进了密使阁。
房中东棋帝坐在御椅上,微低着头,沉思不语。
风涟敲门而入,走到御桌前,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道:“父皇,消忆水已经取来,现在就待湖中工程竣工了。”
东棋帝看了一眼瓷瓶,道:“好。日夜赶工,拜星节之前必然能完工。”
风涟点头,迟疑了一会儿,问:“父皇,我刚才见雪燃了,哭得厉害,出了什么事吗?”
东棋帝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没有立刻说话,他望着外面浓郁的夜色,静静地失了神,然而窗外树丛中夜枭寒鸦的惊叫声打扰了他的长思。
“没什么,我把她母后的事情都告诉她了,”东棋帝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好了,涟儿,夜深了,你先退下吧,好好休息。”
风涟听了,一惊失色,正要说什么,却听父亲不想再多说,也只好应声:“那父皇也请早早安寝,莫太过劳累了。”
他退出去后,东棋帝又坐回龙椅之上,从御案上拿起一张崭新的宣纸,研磨、提笔,一笔一划,精工细描,肆意泼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