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士兵们双手都捂着脸,穿的圆鼓鼓,太过冰冷厚重的铁甲被丢弃在一旁,弓箭好似被冰冻了,怎么拉也拉不开,大风也刮不动冻住的军旗。
剑阁城外,一个黑衣男子嵌在白雪中,一动不动,若不是空中不停升起的白雾,都让人以为他死了。
赤喾躺在雪地里,静静问自己,他究竟喜不喜欢涟漪。是喜欢的吧,不然当初赐婚为何他不反抗;又或许并非男女之情,不然他怎么会对她说如若有好公子属意于她便不必等他。
容璧确实是翩翩佳公子,是容家最器重的长房长孙,文采武艺样样不输旁人,人品长相也是一流,京城多少少女都期盼嫁给他。
涟漪和他,极为般配。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见涟漪时的场景,那时他脑子还不灵活,在太后没在时常常被宫女太监耍弄,被涟漪发现了。
“洪都王世子是你们能欺负的吗?给我各打二十打板,再撵出宫!我看谁还敢放肆?”涟漪的表情愤怒,但是赤喾却不觉得难看。
那时候的她长得比他高很多,明明也就是一个小孩子,却把公主的架子踹的十足。
“不用怕,以后他们再也不会欺负你了。”涟漪半蹲下,拿出干净的手帕为他把脸上的污泥擦干净,然后说,“你叫什么名字?”
他第一次说出他的名字,因为曾经的他,不会说话。
“我叫赤喾。”他对着涟漪笑笑,涟漪的表情瞬间呆滞。
终于,她也微笑,拉着他的手说:“我叫涟漪,你可以叫我阿涟。”他不明白她当时为何说的是封号,而不是姓名赤涟。
他知道,涟漪是个好女孩,若是娶了她,必定是举案齐眉,能否琴瑟和谐,他不知道。
他从未想过涟漪会嫁给别人,即使心里早就明了,可是现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呵出,袅袅白雾氤氲出不一样的美景,他想起容璧羊脂玉一般的脸庞,又想起涟漪倾世的容颜,他们确实很般配。
白雾渐渐消失,他又呵出,玩的不亦乐乎,心情变得平静,甚至有些愉悦。
从小就长在太后宫中的他,从来都是受到束缚的,他要学很多东西,才能让太后开心……太后是他在宫中唯一的依靠了。
他甚至活的比涟漪还要小心翼翼,因为他是寄人篱下。
或许是他配不上阿涟吧,赤喾开始接受这个事实了。
赤喾撑起身体,便看到远方一个穿着红色斗篷的人飞奔而来,渐渐的近了,赤喾才认出是很久不见的墨歌,她说:“你疯了吗?躺在雪里面很舒服?”然后连忙脱下披风给赤喾穿上。
赤喾看着发丝凌乱的墨歌说:“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再不来你就要冻死了!”墨歌眼睛红红的,马上便要落泪,她吸吸鼻子说,“你那么喜欢涟漪公主?”
赤喾穿好披风,站起说:“或许吧……不过以后不会了。”
墨歌心疼的看着赤喾,他身上有太多压力,父亲刚死,便要来这边疆打仗,他并未表现出太多的忧伤,不明白他的人,总是认为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可是,谁又知道他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更不会让别人发现他的悲伤。若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他会努力做的更好,更完美,让大家承认他,承认他不输于任何人。
“你……你不要太伤心,我……”墨歌刚想说什么,易水寒却不知是何时站在她身后,说:“王爷身骨刚强,竟能躺在雪地里休息。”语气是不可掩盖的嘲讽。
“以后不会了。”赤喾笑着,拍拍易水寒的臂膀说,“匈奴未灭何以为家,不是吗?”
易水寒侧身,把赤喾的手甩下邪气的笑道:“有人听了这话只怕是要伤心许久。”
墨歌愣了愣,瞪了易水寒一眼,这个易水寒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小时候调戏良家少女,被她打个半死,害得她被爹爹禁足几个月!还不让她上阵指挥!
“回去吧,外面寒凉。”赤喾没心思去弄懂易水寒和墨歌的恩怨,径直走上城阙,“这雪下的很是好,猃狁只怕快要熬不过了,最多三月。”
易水寒紧跟其后,不管墨歌的眼神攻击。
城阙上有许多冰柱子,就连瀚海上都交错的结了厚厚的冰,天空上是万里绵延的愁云,就像是凝固在那里,毫无转移。
赤喾站在城阙上,向京城的方向望去,那里有他的亲人,他却看不到。
“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这些山挡住了他的视线,一个亲人也看不见,赤喾轻轻说道,大风吹的他的披风上下翻飞。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墨歌走上城阙,指着远处的泌(音必,意为泉流轻快的样子)水河说,“只要占领了泌水河对岸,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是啊,马上就可以回家了。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赤喾回头对墨歌笑笑,墨歌的脸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