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兰听闻此言,轻转过头看了看禾枫野,然后眼眸轻垂睨了一下竹桌上的木盒,遂用手拿起。
盒盖打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雪白色的蝎子,蝎子背上有些花纹,是雕着的一朵妖冶的红花,花茎顺着蝎尾缠绕,整只蝎子好似不是凡尘之物,被那红花衬得妖魅异常。
只不过,此时这只蝎子却好似沉睡一般,无有半点生气。
锦兰见此不由一怔,她认识这只蝎子,也认识这只蝎子的主人。
那是白蝎,月隐门四大高手之一,一副文弱书生扮相,寡言而沉默,肩头永远栖着那只背负着红花的母蝎。那只母蝎既是他的武器,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记忆里的白蝎,沉静的好似一株植物。幼年的她曾因屡次试图同白蝎讲话却得不到回应,而悄悄的尾随在他身后,亲眼去见识他的那些蝎子们,到底是如何要了人的性命的。
属于白蝎的战斗,从来都是安静的。
他就站在那里,只消伸手一指,肩头那只母蝎便箭一样飞出,其行动之快,往往令人无从反应。蝎尾的毒刺,其毒性之猛烈,足以见血而封喉。
如若面临的敌人数量众多,那只母蝎便栖于白蝎的手掌之上,蝎尾轻颤,不知从何处涌来的蝎子们,数量之众,好似海洋。顷刻之间将人淹没,那种惨叫之声,好似自地狱中传来。
躲在那处的她,因为年幼不懂事,被眼前的景象惊圆了双眸,身子好似被施了符咒一般动弹不得。
直到那个文弱书生似的白蝎走过来,在其身边停驻了片刻,一双漩涡一样会吸住人的眼睛望了她一阵,肩头的那只母蝎也冲着她轻晃了一下前螯。
年幼的她不知道是出于何种想法,竟向着那只母蝎伸出手去,将稚嫩的掌心冲着其轻摊开来。
那只雪白色背负红花的母蝎,仿佛一个小巧却妖魅的女子,轻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白蝎,接着便是一跃,轻轻的落在她的掌心,蝎尾温柔的放下,两对前螯轻轻晃了晃。
清晰的触感自掌心传来,那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那只蝎子,雪白的几近透明的身体,背上却浮着与之完全不相称的,如此妖冶的一朵红花。
她小心的捧着那只母蝎子,抬起头来看了看它的主人,一向冷漠而寡言的白蝎,此时的唇角却有笑意,如若轻风般的声音传来,那是那男子第一次同自己讲话,他说:“看来雪娘很喜欢你呢。”
这一句话,让她那颗小小的心脏,瞬间喜悦起来,让这个寡言的男子对着自己开口讲话,好似做了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情。
那以后的许多时日,那只叫雪娘的母蝎经常趴在她的肩头,而那个时常沉默的男子则坐在她身边,有山风自脚下吹来,远处的云海在翻涌。
她始终觉得,那个男子一定是知晓了太多的事情,心中藏了千言万语无从言说,言语上才如此沉静。
沉静到无喜无悲。
……
锦兰轻轻阖上盖子,水似的眼眸中,有些东西在不易察觉之中,仿佛燃尽的烛火般,悉数熄灭了。
片刻之后,锦兰把木盒向禾枫野方向递了过去,将此物复交还于他,嘴上说道:“果然如殿下所言,是一件难得一见的稀罕之物。”
禾枫野闻言,饶有兴致的看向锦兰,随即开口说道:“既然佳人同本王一样看法,不如本王就将此物赐予佳人如何?”
锦兰听闻此话,目光转向竹桌上的木盒,看了片刻,水似的明眸又转向面前的禾枫野,遂自竹桌旁起身,向着禾枫野深施一礼,嘴上回答道:“多谢瑾王殿下赏赐,只不过小女子自小惮惧这些毒虫野物,实在是无福消受,还望殿下恕罪。”
禾枫野听罢此言,唇上一笑,摆手示意锦兰不必多礼,随即说道:“既然如此,本王自然不会强加于佳人。”
说罢,将盒子收起,交给身侧的严映保管,又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复又说道:“佳人既然不喜此物,本王日后还有好礼相送。”说道此处停顿片刻,复又开口,话锋一转:“不知佳人可曾知晓月隐门啊?”
刚端起一盏茶的锦兰听到禾枫野的问话,又将茶盏放下,思量片刻,遂回答道:“瑾王殿下恕小女子愚笨,未曾听说过什么月隐门。”
禾枫野听罢,一双星眸若有所思的睨着锦兰,唇上一笑,随即说道:“这月隐门是我朝一大心腹之患,平日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怨声载道不得安宁,如今我朝日渐昌隆,上承天恩,终得机会将其铲除,实乃利国利民之举。”
说罢,示意身边的严映向自己的茶盏中,又蓄了半杯,正待饮时,耳边听到锦兰的回话。
那女子说道:“殿下所言甚是,实在大快人心。”
禾枫野自茶盏上抬起头来看向锦兰,那个始终让人无法猜透的女子,此时也端起一盏茶,缓缓饮了一口。
山坡上忽然起了风,徐徐的风拂过丛丛青草,霎时间整座山坡仿佛水面一般,起了万千波纹。
“今日便是如此吉日”,禾枫野放下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