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了在芙蓉宫的日子,那个时候,母妃刚刚失宠,芙蓉宫内内外外都软禁其中,不许闲杂人等进出,赫然成了不是冷宫的冷宫,但宫内上下供应一应俱全,明月才恍然知道,那大概是自己父皇特意吩咐的吧,若不然,哪里会有芙蓉宫里头的衣食无忧。
只是花蕊夫人,是太傲气的一个人,始终不愿意低下头认错。
那日夜间,承欢殿笼罩在一片寂静之中,明月一人漫步在宫闱中,往冷宫那路径而去,夕颜宫被凄凉的月光倾洒,淡淡的月光,带给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明月走在夕颜花边处,往这所被人遗忘的宫殿而去。可能在二十多年前,这夕颜宫也是车水马龙,只是物是人非,一切都变了,明月手中的火折子带着一点微弱的光芒,点起了烛火,看着烛火掩映之下的画像,看着那酷似花蕊夫人的面容,明月倚着墙壁,有些动容,只是忽然想起了母妃,有一种泪落之感。
次日清晨,明月还未穿戴整齐,侍香就急急赶来,“娘娘,前朝听说都要吵翻天了!”侍香总是喜欢偷听早朝,什么军国大事她倒是比明月还清楚。
“这一早上的就咋咋呼呼的。”明月不免说了一句,小向子也跟着明月道,“是呀,小心你这丫头嫁不出去了……”
“我嫁不出去,你就娶得了新娘子吗?”
“你!”
像这样的斗嘴,小向子和侍香每日都要这么来上几次,明月倒是见怪不怪了,“前朝在说什么?”明月连忙将话题转移过来,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但这样私下说说也不打紧。
“立后的事情呀!连称病的拓跋丞相都来了!”说到这话,侍香的声音都放低了不少,明月猛然回头,发间的步摇微微抖动,素面朝天的,乃是独特的韵味。
侍香说的没错,大殿之中的确已经是吵翻了天,舒解忧是铁了心的想要让明月坐上皇后之位,而拓跋钰修虽然并不喜欢芙蕖,更对芙蕖没有什么了解,却还是将这个新宠给推了上来,也不能让明月做了皇后,拓跋钰修说的也只是身份地位。
“启禀皇上,立后之事关乎国本,皇后需母仪天下,必须乃是出身名家,贤良淑德,如先帝的孝贤皇后,才堪称国母!”拓跋钰修若不说拓跋燕还好,说到那所谓的孝贤皇后,萧默的拳头攥的死紧,拓跋燕名声是好,可做了那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能成为一国之母,萧默从幼时就开始憎恨着。
拓跋钰修自然没有想那么多,他一直以为萧默乃是自己亲外甥,如今说到自己妹子,更是添了亲属关系,谁料舒解忧侃侃而道,“南朝刘皇后也不过是一介平民,却与南昭帝同甘共苦,而后母仪天下,乃是自古以来皇后榜样,丞相大人当初也不过是一商人后代,若先帝也对出身如此在乎,那丞相大人何以有今日的成就!”
舒解忧字字珠玑,说起了拓跋钰修先祖的事情,所谓商贾之家,乃是下等,当初明月化名周平儿,官籍是萧默亲自做的,写的是浔阳先县令的女儿,虽然不算名门,可好歹也是书香门第,舒解忧辩驳起来更是无人能及。
“你!”拓跋钰修一时语塞。
“帝妃娘娘诞下皇长子,如何不可母凭子贵!”不知是说说了一句,让拓跋钰修的脸色越发难看的起来,若是放在以前,这朝堂之上哪里有人敢反驳他的意见,而今今非昔比,只能让拓跋钰修气的不住的咳嗽。
“帝妃本已是贵妃名号,皇上将先帝采女封为帝妃已经是破天荒地,而今更要让帝妃周氏为后,先帝在地下也只会痛心疾首呀!”楚良猛然大喊,这先帝旧人的身份,还不曾被人忘却,话音刚落,便又是一阵辩驳,萧默坐在龙位之上,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场闹剧。
到了最后的关头,才将手上的茶盏,往地上扔去,顿时成了碎片,“此乃朕家事,朕就是要立周氏为后,若你等还敢阻拦,倒不如将朕这皇位废去!”萧默将发上的龙冠径直的取下,往那龙案之处掷去,眼眸之中都是怒火。
“皇上息怒!”
明月从承欢殿而出,来到大殿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还没到玉栏之处,就能够听到里头的争吵不休,明月踏上玉阶,在那雕栏画栋之处,猛然看着里头之人都跪了下来。
明月心念一动,也随之跪在那冰凉的地面之上,与大殿不过几步之遥,“皇上容禀,臣妾蒲柳之姿,蒙皇上隆宠,而今为帝妃,实属苍天护佑,再无非分之想,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若不然,臣妾愿出家为尼,才不至让皇上与众位大人存有间隙!”
明月歇斯底里的大喊,传入整个大殿,将这文武百官的视线都放在啦她的身上,回眸,正见明月的一身素衣,发上玉簪挽发,倒是没有传言之中的所谓的红颜祸水,在一些没有见过明月的朝臣们的眼中,明月也不过只是弱女子一般。
舒解忧看着此刻满是恳求泪痕的明月,嘴角微微荡起一个笑容,眼光却恍然放在了那武官之列中,那领头的穿着厚重戎甲之人,正是从边关而来的周潼将军。
萧默快步从那玉阶而下,穿过文武百官,往外头而去,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