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批准‘疯’了!
毕竟不是生活在真空中,娴?还是有朋友的,只因为谨小慎微的性格,才使得她与朋友关系呈现出‘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状况。娴?辞职的消息传开后,老编辑(即前文立志要写《驴唇马嘴》的那位)这一伙文友就表现得非常友善,一日,老编辑以老前辈的身份把娴?召唤来与‘文友会’诸位见面。
文友会总部就是日报社的一个会客室。物质繁荣后,社会上自娱自乐的民间团体如雨后春笋冒出,有旅友队、车友队、自行车队、舞蹈队、书法队、诗社等等。文友会与民盟会类似,以喝茶清谈为主,没有什么物质好处,却有附庸风雅之光环,所以,准确一点,可以叫它‘牢骚会’,是‘物质乞丐’为主、杂合少数‘精神乞丐’发牢骚的地方,因为不落魄的人是不会在这儿相聚的。文友会与民盟会最大的一个区别在于:文友会成员基本上体瘦衣淡,穷酸气是一眼便知的!‘一切向钱看’的年代,‘才’不是‘财’,财大才能气粗,才多只能发‘酸’。
文友会总部里,娴?随手捡起一份报纸正看着【日本《朝日新闻》报道:中国多发“被精神病”事件。上海,上访的人突然被诊断为精神病。53岁的上海人周铭德,走在路上,后脑突然遭硬物猛击。醒来就见自己一身病服被关在铁栅栏房间里。每天,他必须按时当医生面把药吃下去,医生走后再偷偷吐出来。66个日夜,不允许与家属见面,医院拒绝采访】,娴?边看边想,浑身起鸡皮疙瘩:腐世!恶劣的社会体制!这种体制之下,政府送给精神病院的‘病人’,就是‘财神爷’赐给医院发财的机会。一切向钱看的社会,医生是不会轻易放走‘财源’的,何况政府通常会让警察强送收治……
“喂,你现在究竟怎样啦?听说你辞职了。”老编辑关心地问娴?道。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管读者怎么想,娴?病退事宜,浪?用仅半个月就办成了,这是个板上钉钉的事实!而且,这个事情,该知道的人迅即就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在茶余饭后成片成片地扩散开去;娴?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就在此刻,她还全然不知道事情的进展。
“……”娴?看着大家一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神情,黯然神伤。
“哎,我们都是朋友,我劝你,别这么冲动,大学老师这么好的工作,万万不可丢,”‘老黄鳅’古道热肠。文友会中的这位‘老黄鳅’,生活靠替日报社拉广告及骗文艺青年自费发文章维持,对外却宣称自己是靠稿酬生活——即自己是正宗的文化人;又,他本是一个权力机制外的私企工人,却积极要求入党,终于被党‘青睐’并拱入统治圈边缘——政协,身上又多了一个烂便宜光环。一介草民能够进入政协=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知足的他,每天活得兴高采烈。
“没有……”娴?支吾着。她一直以为辞职是个人私事,没想到在这儿已是光天化日,而且她立意辞职时的那份心痛,至今还刻骨铭心,所以她根本不想谈。
“你以为你可以靠投稿养家糊口啊?”娴?曾在报上发表过一篇政论性杂文,故有此说,当然,老黄鳅也感觉这话有点自爆软肋,为了遮掩,又道,“只有我这样的……才能靠一支笔活命。”
此时恰好人称‘樵夫’的清谈客,猥琐地拧着一只瘟鸡进来。
“哟,加餐啦?”/“没,捡到的。”
“还有鸡捡?带我去捡捡。”大家以为他开玩笑。
樵夫不会说谎,红着脸道:“是垃圾箱里捡到的。还没完全瘟,看,还有口气。”瘟鸡果真配合地痉挛了一下。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丢了也白丢,浪费资源,”娴?有心鼓励环保,道,“英国现在就出现了一帮‘环保主义者’,专门回收利用商场垃圾桶里的过期食物。很好。”
“就是。还有人要抢我的呢。当时,老太婆就说那垃圾桶是她的工作区,东西应该归她。”/“别理她,谁捡谁得。”/“那当然。”
老黄鳅乘机道:“你看,人家扫街工资多低,一个清洁工,人家都没辞职。”
娴?问樵夫:“这工作你干了多少年?”
“20年,”樵夫一边如实回答,一边与人轻声聊天:“哎,‘生意’被人抢走了。”
“什么生意?”某问。
“普洱路上不是有个百姓饭馆吗?原来那儿并没有这个饭店,所以不属于我的分内工作,而且餐馆垃圾量太大。后来谈妥:饭馆老板每天付我一元钱,我负责帮他及时拉走。小数要大算嘞,搞个几家,一个月就有上百块。可是,上个月这生意被老太婆抢走了。哎,没办法,她有靠山——管我们那条线的主任是她外甥,她就专门挑有油水的活干……”
娴?吃惊于他‘生意’的级别(一元钱!)、还有他工资的卑微,这种工作辞与不辞有何区别?一个擦皮鞋的也比他赚得多,还一脸附庸风雅的表情。娴?便生出些许不屑,当然,更多的是同情。她撇开他,回老黄鳅的话道:
“我知道,除非鲁迅再世,他这样的或能靠口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