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图书门,‘让阳光进来!’
没时间忧愁了,课表就是军令!想想半个月后就是站讲台的准确时间——站在百十号大学生面前,真刀真枪地干啊!一切唧唧歪歪都不可能了,娴?所要做的就是:怎样把那堂课给对付了!
要教书了,她才痛苦地发现,住在河边实在是职业生涯的一大败笔!
一河两岸,城乡分界。乡的那一岸,民俗气息明显比城岸这头浓烈十分,一日三餐炊烟袅袅,隔三差五鞭炮声声、唢呐阵阵——原来每天都要死人啊。大白天,河里边也有大男人一丝不挂地搓着澡,女人敢侧目,只骂你不要脸。最要命的是,城的这一岸(娴?所在),早晚音乐震天价响,理直气壮、无休无止,你可怜的胸腔都与之发生共鸣。强悍的节奏里,**的人们狂舞着与岁月搏斗的胳膊腿儿。老人们可知道?日本兼好法师曾言,“秋行春令、老牛吃嫩草,皆逆天。即使长寿,人在四十以内死去是最相宜的”。他们甚至组建了老年街舞队,豁出老脸地群魔乱舞着。
河滨,原本是清静之地,就因为空气新鲜,举国上下被毒化食品撑饱的人们,前赴后继地涌向绿色河岸展开自救。他们以只争朝夕的精神,早晨醒得比鸟还早,晚上出动得比蝙蝠还勤,于是,每个最干净、最静谧的晨、昏,就这样,瞬间被各种希奇古怪的杂项所搅浑、捣碎!把柳暗花明的河滨生生涂抹成了无法消停的“噪音圣地”。
早晨,本该是最清新、最朝气蓬勃的时分,现在,老人充斥在茫茫白雾里,而年轻人却偏偏在恢复着‘捞世界’的疲劳——睡懒觉。
——呵,腐世,或许:老毒之人得势?年轻人尚处晕菜之中(他们尚处于恶性竞争的底层,没有能力组织生活的大反攻,更没有精力讴歌生活)?一切皆逆天了?
“人猪”首先打破黎明的寂静,“啰——啰——”地向天而啸,他吐故纳新,踏点一如雄鸡报晓般准确,且雷打不动;接着,“中士”来了:“1—2—1!、1-2-3——4!……”,那呐喊的气流与生锈的喉咙展开顽强的搏斗,你完全能听出喉咙的撕裂,每隔几步就拼了老命地挤出一个‘4!’字,带血的颤音,折磨着攻击范围内的每一只熟睡的耳朵。中国病人咋这么理直气壮于自己的老朽呢?为了一个病入膏肓的喉咙,值得这么“勇猛”吗?理当打扰一河两岸居民的美梦吗?接着,“人狗”爬出来了:四肢着地,逢人就推销“我的绝症就是这样爬好的”,人们已见怪不怪了。之后,用‘死亡曲子’(一整盒都是‘南无阿弥陀佛’几个字)伴奏的穴位拍打者飘过;再后来,“路不平”的、倒走的、顺颠的、太极的、白发双节棍的,就都出来了。五花八门,乐此不疲。
晚上,更是人气旺盛!喧闹异常。
首先,沿岸布满了最廉价的露天舞场。搭着路灯电源的数个超大音箱,比着震耳欲聋(附近楼盘的窗户都因共鸣而咯咯作响),仿佛索马里海盗向全世界懦弱绅士发出最强悍的勒索!经典乐章不仅互相搅扰、弥淹,而且完全失去了固有的雅韵。星罗棋布的灌木树篱,难掩群众运动的轰轰烈烈:卖菜的手、耕田的脸、稻草的头发、廉价的衣衫,举目皆是勤奋的“锻炼身体,别吃药”的四肢运动,表情则麻木不仁。间或有收场费的老妇怨恨道:“那几个小气X!老娘只收了大家电费的钱和一点儿劳务费……哼!爷要不是死了老公,老娘过去吃香的喝辣的,要收这点鼻屎钱?!赚这几百块?!你看看,每人每月就只15块,还抠鼻屎样抠不出……”
其次,“三角班”(民间说唱)也见缝插针凑热闹。
民俗戏那个俗!且听《偷鸡摸狗》唱词:“半夜三更,谁哟?”//“开门咯,我是你姐夫……”//“哎哟,你骂我寡妇?!你屋里死了人啰,我说你呀:你造多了恶,你家门上长满了蛛丝膜;你病入膏肓啊没有救,你家锅底生了锈;我呀诅咒你没后代,你家厅堂到块到块长青苔……”
说唱者就站在狭窄(1。5m宽)的人行道上表演。路两头是贴身围观的戏迷:一老太婆,比猴子高不了多少,外套一件男人的肮脏外衣,灰白头发放肆地蓬乱着,胡纠的‘猪尾巴’勉强能看出她是雌的,睁着几乎看不见珠子的塌陷眼眶(如此凋谢的器官实在令人怀疑它是否还有功能),皮肤干薄发黑,体格瘦小,极度缺乏营养,但是,嘴角却叼了一根奢侈的香烟。她旁若无人地就站在说唱者2步之内,仿佛要证明她还是个喘气儿的,且见她神情麻木地跟调哼哼。
“观众席”就在人行道的左边的绿化带,那里草坪已被踩秃,上面坐着十几个怡然自得的看客,有人边看边对不懂的人解释着:“这是三脚班,1旦1丑1坐堂。这是旦角的手巾功,现在关门、挑帘梳妆……这是小丑的扇子功。往日的角,功夫十分了得……好,矮子步、蛤蟆跳、鸡啄米……”旁边树杈上隐藏着若干捷足先登的小孩,起劲地摇撼着树干,时或折下挡住视线的小枝。
“听众席”就在人行道的右边,是说唱者背后的沿河石栏杆:一溜人,一字排开就坐石栏上,高人一截地听着。一糟老头,满口磨损